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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鼻、細緻的嘴,是英俊男子。他一直是個驕傲、英俊的男子。
她向他走去。
「你需要的正是陽光。」她對他說,他點點頭,但即使坐在傾洩的夏日暖意裡,他雙手依然緊握。
面對她時的沉默,讓她以為或許是自己的存在令他心煩。或許他不能像過去一般輕鬆待她。畢竟他現在是大法師——她一直忘記這點。而且,從他們攀過峨團山區,同乘「瞻遠」航越東海至今,已過了二十五年。
她心念一動,突然問道:「『瞻遠』呢?」然後想,我多蠢啊!都這麼久了,他已成為大法師,當然不會擁有這艘小船。
「在偕勒多。」他回答,表情凝結在持續難解的哀傷中。
如同「永遠」那麼悠久以前,如同偕勒多島那麼遙遠的地方……
「最遠的島。」她說道,半是問句。
「西方盡頭。」他說道。
兩人坐在餐桌前,剛用完晚餐,瑟魯到外面玩耍。
「所以你是乘在凱拉辛背上,從偕勒多過來的?」
她說龍的名字時,它再次自行塑造她的嘴形,發出自己的形狀跟聲音,說出自己,讓她吐出輕柔火焰。
他聽到這名字,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銳利,讓她意識到,他通常完全不會直視她雙眼。他點點頭,然後修正答案以求精確:「從偕勒多到柔克,再從柔克到弓忒。」
一千哩?一萬哩?她毫無概念。她看過黑弗諾珍藏室中的大地圖,但沒人教過她數字概念或距離概念。如同偕勒多島那麼遙遠的地方……龍的飛行距離能以哩計嗎?
「格得,」她喚他的真名,因為此時兩人獨處。「我知道你歷經極大的痛苦與危難。如果你不想——或許你不能——或許你不該告訴我,但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梗概,我也許更能幫助你。我希望能幫你,而他們很快會從柔克來接你,派艘船來接大法師,說不定請龍來!然後你會再度離開,而我們仍未曾促膝長談。」她說,在用字或語調不對時雙手緊握,如同她當時嘲笑龍時、她像個責難的妻子般發牢騷時。
他低頭盯著餐桌,悶悶不樂,默默忍耐,彷彿田裡辛勞一天後的農夫正面對家庭爭吵。
「我想不會有人從柔克來。」他說,這句話花了他十足的努力,以致他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給我一點時間。」
她以為他說完了,因此回答:「是的,理應如此。對不起。」正站起身清理桌子時,他又開口,依然頭低低、語音不清地說道:「我現在,有時間了。」
接著他也站起身,把盤子端到水槽,繼續把餐桌清乾淨。他負責洗盤子,恬娜收拾殘餚。這點讓她很感興趣。她一直拿他與火石相比,但火石這輩子從沒洗過一個盤子。這是女人的工作。但格得跟歐吉安都獨身住在這裡,沒有女眷。格得住過的每一處都沒有女人,因此他做「女人的工作」,毫不以為意。她想,如果他會在意,如果他開始擔心自己的尊嚴與擦碗布同等,就太可惜了。
沒人從柔克來找他。任何船都無法在他們談論此事時即刻趕到,除非全程以法術風吹送。只是,日子一天天過去,依然沒有尋找他的訊息或跡象。人們這麼久不打擾大法師,她感到非常奇怪。一定是他禁止人找他,或者用巫術藏匿行蹤,讓人無從找起,才不被認出,因為出乎意料,村民仍對他的存在不太注意。
銳亞白領主沒派任何人前來,則不太意外。該族領主與歐吉安的關係一向不佳。村裡謠言說,該族女性均擅長黑暗技法。村民說,有人嫁給北方領主,結果遭活埋在岩石下,另一名女子想改造她子宮內未出世的胎兒,試圖讓他擁有力量,而他在出生時的確說出某些字句,但他沒長骨頭。「就像一小袋皮一樣,」產婆在村裡悄聲謠傳,「一個有眼睛、有聲音的小袋子,完全沒吸過奶,但操某種怪語言,然後死去……」無論這些故事是真是假,銳亞白領主一向離群索居。身為法師雀鷹的旅伴、法師歐吉安的養女、將厄瑞亞拜之環帶至黑弗諾的人,一般人都認為恬娜剛到銳亞白時會受邀住進大宅邸,但她沒受邀。她反而很高興地獨居於村裡織工阿扇的一間小農舍,她極少見到宅邸中人,也總只遠觀。蘑絲告訴她,現在大宅邸沒有女主人,只有老領王,年歲很大,還有他孫子和年輕巫師,名為白楊,自柔克學院聘來。
自從歐吉安手握蘑絲阿姨的符咒,在山徑旁的椈樹下入葬以來,恬娜便沒見過白楊。奇怪的是,他不知道地海大法師正在自己村內,抑或即便知道,卻為了某種原因避不見面。前來埋葬歐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