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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不久又將他升為折衝郎將,但同僚們還是喜歡叫他“肉飛仙”,或者叫他“肉飛仙將軍”。從這時起,朱有便和沈光朝夕相處,沈光常自嘲哥倆兒是皇上的兩隻花瓶兒:一隻“土花瓶兒”,一隻“肉花瓶兒”。
在皇上的親自督戰下,大隋軍壘起的攻擊性土城比敵方城堞還要高,高麗人遭受到大隋軍居高臨下的排弩暴風雨一般的連番射擊,眼看便要頂不住了,可就在這節骨眼兒上,傳來了禮部尚書楊玄感在後方發動叛亂的訊息。數日後,兵部侍郎斛斯政神秘逃往高麗,這意味著高麗已知曉了大隋的全部作戰機密,更知曉了大隋內部面臨的嚴峻危機。皇上忍痛決斷,乘黑夜秘密退軍,時為大業九年六月二十八日本書時間記載採用的是中國傳統夏曆記法。夜二鼓。黑暗裡跑著跑著,數十萬大軍的陣形便互相給攪亂了。第二日清早,朱有在一座小土丘上停住戰馬稍作休息,回首一看,老天爺呀,身後的平原上人流滾滾,就像洪水一樣洶湧而來。
皇上的運氣真是有點不好。可皇上就是跟這個小小的蠻夷頂上了勁兒。在鎮壓了楊玄感的叛亂、回到京城僅僅數月後,皇上又下令要對高麗發動第三次遠征。大業十年二月,在金鑾殿上,皇上召集文武百官商討遠征方略,可文武百官全都保持沉默,一連三日無一人開口。皇上氣得接連十日拒不上朝。十日後,他乾脆自個兒下達了出征的詔令,全國軍隊第三次向涿郡集中。可路上應徵的和逃亡的幾乎是擦肩而過,逃亡者們盲目地往回亂跑,有的甚至稀裡糊塗跑到了軍法處的鍘刀跟前,旁邊便是還在咕咕冒血的屍體。這景象真是令人憂慮,連皇上也沒精打采,只是強撐著。當高麗國王送來了乞降表後,明知他們玩的是“假投降”,但皇上也權且把它當作是“真的”,順勢接受了,並向全國正式宣佈“終於取得最後勝利”。
可現在大隋國內部卻被這三次該死的戰爭給攪亂了。據好說話的王千牛轉述的一位大臣的估計,在三次遠征動員中,為了躲避徵兵和勞役,全國有數百萬人逃進了山區或者湖泊,中間有不少人已做了盜賊,一些盜賊團伙竟然發展到了幾千人、幾萬人,甚至十幾萬人。他們打家劫舍,殺人放火,跟皇上派去剿匪的官軍逗圈子,拉大鋸。官軍和盜賊之間互相砍腦殼、挖心肝,盜賊和盜賊之間也互相割耳朵、削鼻子。總之全國到處都是刀兵、屍體和戰場。
朱有沒有隨皇上回到長安,他的父親就在這第三次戰爭即將結束之際死於涿郡,在這裡,父親積勞成疾,卻又心甘情願。臨終前父親要求兒子永遠效忠於皇上,因為只有皇上瞧得起“打鐵的”,還賜給了他們家族從未有過的榮耀。
朱有縱馬在荒原躑躅前行,天空中雲霞紛亂。一棵光溜溜的樹幹迎面而來,樹叉處赫然掛著一具白森森的人骨。這位苦命人兒是被鳥吃光了肉,還是肉腐爛後被雨水沖刷脫落,才變成這般模樣?他如何爬在那個本來屬於鳥的位置上,是死後被人戲耍,還是他本來要攀上樹梢去摘嫩芽充飢,到了中途……朱有強迫自己不再猜想下去,他伏在馬背上,幾乎忍不住要嘔吐了。
在高麗戰爭的征途,在遼東通往涿郡的大路旁,到處都躺著這樣的白骨、死屍,有時候遠遠地看到一群士卒疊坐在一起,一個的頭枕在另一個的胳膊上,另一個的頭躺在第三個的大腿根兒,彷彿都睡著了。然而近旁老遠便聞到一股難以忍受的惡臭,原來他們的身體卻正在塌陷和腐爛。
“你聰明,運氣又好,光宗耀祖,跟著皇上吃香喝辣啊,我卻差點兒死在了江都和東萊東萊:今山東蓬萊……”恍惚是一具骷髏,是表哥在憤憤地說,他已乾瘦得像具包裹著一層皮囊的骷髏。這是七八天前,他們坐在家鄉黃雲鎮沒有葉子和表皮的枯樹下,一起講著古,絮叨著滄桑,身後的街道上長滿了一人多深的蒿草。街坊裡已經十室九空,稀疏見不著幾條人影。近兩年,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瘟疫像火舔乾草一般舔幹了一個又一個的村莊,瘟疫之後接著又是饑荒,人們吃光了最後一碗糧食,便把未成熟莊稼的莖杆給切碎了,拌進糠菜裡煮著吃。接下來又到處剝樹皮、挖觀音土,一切都啃光後,最後只有呆在家裡“望天收”。
“你們在運河邊看龍舟、三呼萬歲,我們卻在軍頭兒的皮鞭下挖河溝。到了晚上,還要加班抬屍體,我們二百人隊裡死了有七八十,至少有一半是我抬過的。其他隊裡情況也差不多。你知道抬同伴的屍體抬多了,是什麼滋味嗎?”表哥哽咽著,他深陷的眼窩裡淚水已經流乾。表哥說,後來他又被從江都挑走,押解到東萊的造船廠幹活兒。為了加速進度,船工們被迫晝夜站在冰涼的水中做工,一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