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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真道長暗自吃驚驚,低聲向承宗問道:“這麼說,似乎是西醫的外科手法,他從哪學來的?”
“不知道啊,前天晚上問起此事,吳大哥的回答很簡單,說什麼‘下意識’使然,感覺應該這麼做。從救治過程看,吳大哥的手法很生疏,不像是學過的,或許真像他說的那樣,與其讓人死去,不如壯著膽子賭一把。”承宗沒有為吳銘隱瞞什麼,因為吳銘也沒有多說什麼,反正人到現在僥倖沒死,不過哪怕活下來一條腿也廢了。
秉真道長無奈地揮揮手:“你去吧。”
“是。”
承宗答應一聲沒有走:“師叔,有件事向師叔稟報,吳大哥想借此機會進城買些書籍。”
秉真猶豫一下:“那就讓他快去快回吧,你留下,飯後還有最後一場法事,完了我們得趕回去。對了,他身上有錢嗎?”
“有的,買幾本書估計夠了。”
用完午飯撤下桌椅,老天爺忽然變臉,一陣冷風過後,悄然無聲地下起了綿綿細雨。
承宗從村長家中借來斗笠蓑衣遞給吳銘,吩咐他若是時間不夠,可不必繞道田家村,直接抄近路回去即可,吳銘點頭說來回三十幾裡,只能如此了。
田家村距離縣城十五里左右,吳銘在彎彎曲曲的泥土路上走了近兩個小時,到達城裡將近下午四點。
不知是綿綿細雨的緣故,還是國民黨正規軍已經陸續撤離上饒趕赴贛南剿共,城裡各街道冷冷清清行人稀少,兩名頭戴棉布帽揹著漢陽造步槍的守備團巡邏兵丁迎面而來,看清楚吳銘蓑衣下的道袍,冰冷的臉上有了幾許敬意,相向而過時,其中一個兵丁還善意地向吳銘微微點頭。
吳銘來到縣城中學對面專賣紙筆墨硯和書報的鋪子“文軒閣”,摘下斗笠脫下蓑衣放到門邊木架上,店小二認出了幾次與承宗同來的吳銘,快步迎上給吳銘致禮:“道長裡面請,有段時間不見了,您慢慢看,小的給您泡杯茶去。”
“謝謝!”
吳銘在整齊的書籍櫃檯前瀏覽片刻,店小二已經端來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吳銘低聲致謝,接過茶杯捧在手中,邊喝邊繼續尋找自己需要的書籍。
鋪子裡沒有其他客人,店小二跟在吳銘身邊,客氣地向吳銘介紹:“月初,在本地休整的剿匪大軍離開之後,我們才從浙江那邊進一批新貨,有幾本新書,就擺在道長右邊最上層架子上,道長看看是否合意。”
“怪不得城裡比上次來清靜許多,原來軍隊離開了。”吳銘信口說道。
“是啊!那些外來的官兵可煩人了,駐紮期間弄得滿城怨聲載道,民眾敢怒而不敢言,好在我們鋪子賣的都是斯文貨物,沒學問的人吃不了也用不上,倒是沒受什麼損失,其他鋪子就難過了,那些官兵只要看上什麼東西,立刻強賣強要,一言不合就打人,弄得滿城商家戰戰兢兢,幾家酒館和當鋪都不敢開門。現在好點了,只有南昌來的大軍一連官兵留下協助縣裡保安團徵兵訓練,整天忙著到周邊各鎮子督查,說是接完新兵就開拔,所以城裡現在安寧許多,各家鋪子都陸續開門營業了。”或許是今天沒幾個客人,店小二非常熱情。
吳銘最後挑了本袁世凱時期zhongyang測繪局出版的十八開分省地圖冊,一本上海商務印書館最新出版的《國民革命二十年》,店小二大讚道長博學,用牛皮紙麻利地包起綁好。
付了錢把書小心放進道袍裡,吳銘點頭告辭。店小二幾步小跑趕在前頭,殷勤地為吳銘披上蓑衣,雙手端起斗笠遞給吳銘。吳銘接過斗笠,望一眼迷濛的天空大步離開。
城外仍是細雨霏霏,灰濛濛的大地上沒見幾個人影,天se已經漸漸暗下來。走出四五里,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吳銘仍然步履穩健,幾乎沒有感覺到疲憊,心知這份體魄得益於半年來的山中苦練,得益於承宗的悉心傳授。
一輛高大騾子牽引的烏篷馬車從後面趕來,很快超越步行的吳銘,軋出兩道車轍繼續向前。吳銘抬頭望去,半封閉騾車上的兩名女子,竟然是重陽節那天闖進自己地盤的人。
車上的女子也看到了佇立路邊避讓的吳銘,但因吳銘頭頂斗笠身披蓑衣,兩個女子都沒有認出來。
騾車漸漸遠去,吳銘繼續前行,走出一里路,兩匹健馬迎面奔來,吳銘心中一震驚慌,還沒想好如何應對可能出現的盤問,就看到兩匹馬在前方二十餘米處停下,馬上兩名身穿灰se軍裝頭戴大蓋帽的官兵勒住馬原地轉圈。
馬上官兵的南昌話音清晰傳來:“你看仔細了?”
“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