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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之上,出現一條從現實出發抵達檌城的通道。
據說,在檌城,海洋浮在天空之上,有著耀眼的珍珠白,如同雲朵,被諸神放牧。*的天使坐在紋理如燃燒焰火的蚌殼上曼聲吟唱,黑髮垂落腰際,足趾猶如白玉。到處是晚霞一樣的玫瑰、*女體、綠草、遙遠山脊上的微藍、以種種自由姿態飛翔的奇異的鳥——鳥的喉嚨彷彿蘸過清澈的水。旅人們交換著對檌城的想象。他們承認:一切想象相對於檌城而言都是貧乏蒼白的。他們所擁有的現實還沒有檌城的下水道萬分之一漂亮。那是一個無法言說的瑰麗,任何詞語,不管它們是黃金、是銀、是琉璃、是硨磲、是瑪瑙、是珊瑚,都不足以完全描繪出它的容顏。又或者說,檌城如同詞的詞義,只能透過千千萬萬纏繞於其上的詞語才得以“顯現”,但這種纏繞所導致的交織延伸必定使詞義若水波上的那片鳥飛過的影子,被揉碎、推遠、永不得彰現。
水,漫漶而來。旅人忘掉了身邊鳥類、獸、花草和樹木的變化,來到藏有人類所有智慧的圖書館。“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他們相信:這樣的文字一定是對檌城的真實記錄。莊周是去過檌城的。也唯有去過檌城的男人才會在死了老婆後放聲歌唱,並且掉入“我是蝴蝶還是蝴蝶是我”這樣一個沒有理由醒來的夢裡。他們決心找到透過檌城的路。這不容易,在穿越幾千年的曠野、雨林和沼澤後,他們來到一個金屬網狀體前。它由千千萬萬根形狀、大小、顏色、材質完全一樣的管道所組成的——但,只有一條管道通往檌城。
這是一趟危險的旅程。所有的管道里都藏有許多隻在神話中出現過的兇惡怪獸,還有詞語的泡泡。詞語在空中飄來蕩去,是有生命的東西,能察覺管道內最細微的溫度變化,當旅人邁入其中,它們像螞蝗一樣吸附而來,根本不被旅人們所定義的結構、邊界、用法所迷惑,一與人體的面板接觸,馬上產生劇烈的化學反應,使人心激盪,在諸多幻覺中,迷失方向。為了對付這些腐蝕性極強的生物,旅人們苦想冥想,把不同的話語系統(政治學、經濟學、文化藝術、文學、詩歌、科學、宗教等)按照各自的“話語結構”做成皮質不同的盔甲,並確定下來“誰能說什麼,不能說什麼,以及怎樣說什麼,何時何地才能或只能說什麼”——這讓他們的樣子看起來與大猩猩差不多(在這個激烈的互相鬥爭的過程中,他們意識到所謂真理與價值,是由,也只是由權力所創造,並且被後者在人類的文明史上表達為永恆)。因為負重與謹慎,他們的行動異發緩慢。但不管做了多少準備,若不幸撞見一種叫人臉猴身的異獸,他們還是會被它吃得連骨頭渣也剩不下。異獸的吃相實在兇猛。再堅硬的盔甲在它們鋒利的獠牙下,也是一塊烤得鬆軟的麵包。幸好,這種異獸只愛在午夜時候出來覓食,因為這時候人的心臟最為柔軟,比法國蝸牛還要美味。
黑暗裡,我的聲音跟鬼魂一樣閃爍不定。這是一些我並不能理解的話語,它們恍惚是有生命的精靈,從嘴裡飛出,在月光下翩翩起舞。我吃驚地望著自己越張越大的嘴巴,我的嘴會把自己吃掉嗎?孩子猛地高高地舉起手臂,指向池塘的方向,“我爺爺在那淹死了。他不小心掉進去。當時,岸邊有許多看荷花的人。誰也不肯跳下去救他,又哪怕是找根竹篙遞過去。他們在岸上看著。等我從公園外買了礦泉水回來,我爺爺已經死了。你能否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孩子從我手中奪過手機,扔入已近熄滅的火堆,沒看我,一字一字地說道,“我恨你們。”我撿起手機,暗紅色的炭灸烤著肌膚。也惟有肉體的疼痛才能讓自己有勇氣去面對心裡藏著的那隻鬼。什麼時候,我才能把整個的自己都投入熊熊火焰?我還是一個膽小鬼啊。
“你爺爺死了,你就去偷東西?”
“不,我只是喜歡看他們發現丟了東西后的樣子。真是不要太有趣了。有些人會坐在地上哭。有些人追著另外一個無辜的人破口大罵。”孩子咯咯地笑,“大家丟了東西后,回了家會罵老婆打孩子踢睡在沙發上的貓。我能想象得出。你看過《蝴蝶效應》嗎?我在錄影廳裡看的。世界會變得越來越糟糕。我們所能做的,就是讓它更糟糕一點。”
這後面半句話,不像是一個孩子說的,倒像是一個大人的話語。
蝴蝶效應是混沌學理論中的一個概念。它來源於美國氣象學家洛侖茲六零年代初的發現。最經典的表述是:熱帶雨林裡的一隻蝴蝶漫不經心地振動翅膀,極可能導致太平洋彼岸一場令無數人無家可歸的暴風雪。世界會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