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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恨——並非怨恨你,而是怨恨自己的無能,我若是那偉大的王,是讓世界顫慄的成吉思汗,我會滅絕檌城,滅絕其語言、文字、建築、繪畫、宗教、習俗以及所有的男女老少。若你求我赦免,我會赦免,但將用長鞭抽打你的胸部、小腹、臀。若你不開口哀求,我將不赦一人,不取一物。
婭,你要知道我的恨;婭,你要知道你的美麗正是你的罪;婭,今夜,我並未帶來彎刀、弓箭、咆哮的戰馬、雲梯、拋石車,以及十萬鐵甲;婭,我只帶來了自己。當那男人舉起利刃,我將摒出眼球,俯於你身。唯有如此,我才能擺脫自我的折磨,唯祈願若有來世,你是獵人,我便是匍匐在你腳下的馴鹿;你是漁夫,我便是把腮幫穿透於漁鉤上的鮭魚。
婭,原諒我。除了這些美麗的讓你暈頭轉向的句子,我什麼也不能給你。
婭,我愛你。水來,我在水中等你;火來,我在灰燼中等你。
人間世 三十二(1)
黑夜給了我一雙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翻白眼。
一九九三年,那個纖弱單薄老躲在灰色中山裝背後的詩人顧城死了。他還殺死了他的妻子。我在陪陳映真、李君強逛夜市的時候,在地攤上看到顧城的《英兒》,每本五塊錢。我買了一本,翻了幾頁,隨手扔進路邊的垃圾筒。我為自己內心深處的這一絲脆弱感到詫異。很快,這詫異也被我忘掉了。我的目光甚至也沒有在禹作敏入獄事件上多作停留,直接落在兩個關鍵詞上,一是宏觀調控;二是修憲。前者意味著銀根縮緊,許多基建專案要下馬,極可能引發一系列的多諾米骨牌效應。直接關係到交通局正在進行中的諸多工程。後者說明了中央的決心,這經濟改革是不會像九零年初再走回頭路天天喊反對和平演變了。改革已納入“市場經濟”這條軌道,那種敢打敢衝的草莽英雄恐怕再難在計劃經濟與市場經濟這兩條軌道的碰撞中找到生存空間。
我在交通局推行了一系列溫和的改革,具體措施就不談了。總之,既要高舉改革這面旗幟,並透過改革為自己的那個關係網注入更多的能量,同時保持跟整個官僚階層在當下的道德標準與利益取捨保持一致。這很難,如履薄冰。但是值得的。我已在冰面上行走,整天還開著一輛奧迪,而那數萬萬人還在冰下為最基本的生存權利苦苦掙扎。只是那時已完全淪落為“政治人”的我已再也看不見他們的身影,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以交通局局長為跳板,跳上一個更大的舞臺。我已忘了我做官的初衷。做官本身成了目的。不僅我是這樣的,陳映真也差不多,不知從哪天開始,陳映真的主要精力十有七八是放在家庭上,放在我與李君強身上。我的髮型、服飾,以及前幾年累出來的胃潰瘍都是她每天關心的話題。我得說,我們在路上偶遇上乞丐時,會施捨上一點錢,但我再也不會像遇上陳映真時那樣,省下自己的午餐,並且彎下腰,放下饅頭。
今天的我,不斷反思自己的這種轉變。我無意替自己澄清什麼。我只想弄清自己的這一生。在進黨校之前,我是一種人;進黨校之後,我是另一種人。是黨校改變了我嗎?不是的。是我改變了自己。一個人的思想絕對受社會環境所左右。生活是一個黑洞,若想不被它吞噬,除非內心具有非常強大的力量,隱於朝,隱於市,隱於野,還得被視為怪人、奇人。尤其是官場,它有特別的話語系統,能在短時間內有效地把人改變成兩種生物,對上是狗;對下是狼。且只是這兩種生物。中國社會是一個官本位的社會。大家都對官場的元規則、潛規則心照不宣,並不需要某小吏送上一張“護官符”來提醒自己。
我與楊成豔在床上討論過這些問題。她枕頭旁邊放著一本英國人寫的《帕金森定律》,某頁的書眉上有一段圓珠筆的字跡:“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如果說這世上有真理,這就是真理。這是大腦皮層嗅覺中樞的一種疲勞現象,也是嗅覺中樞的一種保護性反應。科學是值得尊重的。從這個角度說,不管幹什麼,都不能只是一撥人。再能幹的人,到了一定時間,都得把他請下臺。用管理學上的一句名言說:任何人都將被提拔到他所不能勝任的位置。把他請下臺,不僅是減少損失,也是免得他出洋相。為有源頭活水來,官場才能保持清潔的活力。”世上的事哪有這樣簡單啊。我笑笑沒吭聲,把書扔下,只是更深地進入她體內。 txt小說上傳分享
人間世 三十二(2)
七月份,我把遠在海南的李國泰的人事關係調進市財政局。這並不需要我繼父那樣的洞察力。我的判斷很簡單:公務員是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