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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映真沒懂我的意思。我扔在床頭的《廢都》,她翻了幾頁,便得出一個結論,垃圾。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託杜鵑。我沒見過寫了這本被稱為“當代《*》”的作者賈平凹先生,但理解他為什麼要化身“莊之蝶”。我無意痛改前非。我為隱藏在自己體內那隻看不見的老虎奇怪。
老虎在深夜裡叫,叫得蒼茫。老虎跳出胸腔,跳出窗臺,跳向藍汪汪的月光。它是我。它也不是我。我不過是一個用來裝它的盒子。指尖發了麻。月光裡生出幾縷嫋嫋青煙,形若幾隻仙鶴,翅翼微藍,突然發出一聲長鳴,鶴嘴隨即洞穿了那老虎龐大的身軀。我猛地從床上翻身坐起,老虎與鶴都不見了。我出現了幻覺。
陳映真起身問道,一臉惶恐,“國安,你怎麼了?”
我回過頭,看著她,眼眶溼潤了。我說,“映真,我愛你。”我把臉埋入陳映真的胸腹。我沒告訴陳映真,在前天晚上,我與楊成豔上了床。我開車送她回家,她請我上去喝杯茶。然後,事情就發生了。
年底,地區改市。我代表市交通局向市人大常委會做了本年度的工作報告。全市交通建設共投資六點二億,其中爭取省、中央部屬專案資金二點七億,基本上實現了市到縣通二級以上水泥路、縣到鎮通三級以上水泥路和60%的行政村公路硬底化。我的報告贏得了陣陣掌聲。我沒有告訴臺下這些專門被安排來拍巴掌的人們,這幾個資料既是我的政績所在,也是我權力尋租的來源。
知道我那五十萬是怎麼還的嗎?鄭科長本人替我還的。我不過是把三千萬的橋樑改造工程的標底交給他內弟開的一家建築公司。他內弟搞的工程質量並沒有讓我失望。我們都是遵守遊戲規則的人。這一年,我還拿出一百二十萬元以實物、存摺、購物卷、書畫古玩等各種形式送人。其中以田副省長最多。我送上了一對價值六十萬的宋代官窯青瓷,並把他的小女兒送至法蘭克福留學。我的手法比起在大成縣時要隱蔽一些,但老實說,並沒有什麼技術含量,無非是借殼操作,手尾做得乾淨一點。
可能有朋友會罵,你李國安上臺前不是拍著胸脯發誓不拿群眾的一針一線嗎?我很抱歉,當我坐上了交通局長這個位置時,我已忘掉了自己是否說過這句話。老實說,搞權力尋租比搞華潤什麼的更安全。前者甚至不是說是*,是資源交換,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同時,因為官員的強勢地位,就算有些人吃了啞巴虧,也會自認倒黴。而後者是對許多潛規則的挑戰。我之所以沒在大成縣出大事,主要是因為當時的政治氣候鼓勵改革以及劉書記對我的厚愛,岳父的影響力。
僅僅一年時間,我家的菸酒可以拿去開一個小賣鋪。大部分是給我送的,小部分是給陳映真送的。陳映真有幾次想把它們上繳給紀委,就像在縣林業局時一般。我說服了她。理由有三點。一是,這種行為是在打同事與領導的耳光。就你一個人上繳,這不顯著你能嗎?顯著你這個崗位油水豐厚嗎?市裡不比縣裡。更要夾緊屁巴做人。知道你在縣裡為什麼一個副局長一干就是七八年,不能挪窩,這也是原因之一;二是,你為什麼要大喊我沒拿?為什麼要強調自己的廉潔奉公?你又不是傻瓜,能在中國的官場上爬到這個位置,想必對種種潛規則是滾瓜爛熟,你這極可能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反而會引起檢察院、反貪局的側目,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三是,這些菸酒,說到頂,也是一個違紀問題。形勢逼得我們不得不這樣。但我們可以捐給希望工程,保管好票據,以後萬一有什麼問題,也能還自己一個清白。自己也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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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世 三十一(1)
全世界的光好像皆匯聚於這個公園的上方。那裡有神變幻莫測的身影。“似坐著,又似立著。禪之寂然的靜坐,佛之莊嚴的肅立。似揹著,又似面著。背深淵而面虛無,背虛無而面深淵。”神吶,我能求你什麼?
婭出現了,步履輕快,頭上包裹著扎曾戴過的白毛巾,一身異鄉人的打扮。她在街頭席地盤腿坐下,解開隨身攜帶的瓦罐,倒出一條黑褐色的蛇,是頸背有白色圈紋的眼鏡蛇。幾個圍上來的少年驚呼,往旁邊退讓。婭抿尖唇,嘴裡輕嘯: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儲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會來。”
是誰在拍起巴掌?掌聲一下輕一下重,一下快一下慢,就若黑夜裡颯颯作響的冬青樹葉。那盤成一圈的蛇在這奇異的掌聲中甦醒過來,扭動身軀徐徐而舞。這該是世上最美的舞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