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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得很累,晚上腰痠背痛,胳膊也沉得抬不起來,好在何銘有一位關係特別不錯的同學,每隔一天就來為他按摩,我也順便沾點光。
那位同學耐心地教了我幾手按摩腿部的辦法,還替我做過幾次針灸。可我的腿還是老樣子,沒有任何反應。
我開始對以前的自信產生懷疑。夜裡,我趁何銘睡熟了,悄悄用銀針一次次按著原來刺出的痕跡,把它深紮在肉裡,甚至惡狠狠地往兩個大腳趾縫裡扎,我希望能找到一點疼痛的感覺。我讓銀針長久地留在肉裡。然後,閉上眼睛等待。
我想,突然來臨的痛感肯定是細微的。
既便是細若遊絲的痛感,我也會幸福死。
可惜沒有。
一點也沒有。
我開始失眠。
我的心象飄在雲層裡,惶惶不可終日。
畫完第三幅《龍湫聽泉》的上午,我的情緒糟糕到極點。
我儘量不讓何銘看出來,臉上裝作很疲憊的樣子,對他說想歇一天緩緩勁兒。
何銘關切地對我說,這些天你一直畫,身體肯定吃不消,到外面轉轉吧,散散心。
我想到工廠外面的小公路上看看來往的人和車輛,哪知道何苗悶聲不吭地過來,推著輪椅就往外走。
我心裡一驚。
她肯定聽懂了我們剛才的談話,所以才把我推到外面。
來到那條窄而蜿蜒的小公路上,我惡狠狠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感覺鬱悶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我惦記著剛才何苗的舉動,示意她停下來,看著她說:“苗苗,你剛才聽懂了我和你哥哥的談話,是嗎?”
何苗沒有反應。
我的語調輕柔下來:“苗苗,其實我特別想知道你現在心裡想什麼,你能告訴我嗎?”
何苗仍然沒有反應。
“我從見到你開始,你就沒有和我說過話,我都生你氣了,因為你對我不禮貌,你懂我的意思嗎?”
何苗的眼睛盯著我,沒有一絲表情。
“我知道你很想和我說話,就是不知道怎麼說,對嗎?如果我猜對了,你就拍拍我的頭。”
說完,我微笑著看著她。
半晌,何苗遲鈍地伸過手來,撫摸了一下我的頭髮,然後把手滑到我的耳朵上。
她的手很小、很柔軟。
我高興地說:“我知道你懂我的話,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
何苗聽到這句誇獎,臉上居然有了笑意。
我簡直欣喜若狂。
我說:“苗苗,你知道嗎?我、你還有你的哥哥,我們三個都是病人,不過我們的病不同,你的腦袋有病,我們的腿有病,但是,病總有好的時候,不管這段時間多長,只要我們還活著,就有希望。”
我曾對何銘說過,何苗比我們還不幸。而此刻,我突然覺得她沒有啟開的雙唇和死水一樣的眼眸中隱藏著無盡的玄機,她就是一位隱於山林的大哲。我忐忑不安地說:“苗苗,你覺得我的腿能好起來嗎?”何苗沒有反應。“如果能好,你就再拍拍我的頭。”
我閉上眼,等著她的手撫摸我的頭髮。
好長時間,何苗一動不動。
我心裡滾過一陣不祥的預感。
那種突如其來的沮喪和絕望,把剛剛燃起來的希望之火迎頭撲滅。
我的心涼了。我疲憊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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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長時間了,我和何苗好象形成一種默契。
因為我畫累了一閉上眼睛,她就會蹲下身輕輕地為我捶腿。
我以為何苗的神智清醒些了,後來才知道,她總是這樣對待何銘。
何苗,一個很招人喜歡的女孩子。
她的嘴從不說話,她的眼睛裡什麼也沒有。
她的心呢?
她的世界呢?
她的心和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有時候,我真恨那個敲我悶棍的人沒有把我徹底打成傻蛋,哪怕打成失憶也好,這樣半死不活的算什麼?
沒有了思想,自己不知道痛苦,也不知道別人的痛苦,多好!
而現在,如果不是看到身體的抖動,我不會覺出何苗的雙拳輪換著落在我的腿上。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象我的思想和身體本來連在一起又被隔在兩個世界,它們耳鬢廝磨又永遠不能對話。
這樣的身體也叫身體?這樣的人也叫人?我心裡不平衡到了極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