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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緩緩放鬆身子,曲膝於懷前,雙手攬腿,輕輕唱起來:“光風流月初,新林錦花舒。情人戲春月,窈窕曳羅裾……碧樓冥初月,羅綺垂新風。含春未及歌,桂酒發清容。杜鵑竹裡鳴,梅花落滿道。燕女遊春月,羅裳曳芳草……”唱著唱著,眸子歡快,腳尖情不自禁的顫動,一下,一下的拍著節奏。
唱罷春歌詠夏風,無載慢慢轉動著螓首,淺淺唱著,心裡則想著那騎白馬的,快些來,快些來……
“遊思,遊思……”
恰於此時,一聲低喃破夢來,無載搖了搖頭,繼續唱著。當是時,伊人抱膝漫唱,與橋遊思極似,劉濃迷了眼,亂了心,心跳如擂鼓,手指顫抖不自知,輕輕再喚:“遊思……”
“適見三陽日,寒蟬已復鳴。感時為歡嘆,白髮綠鬢生……”無載將將唱罷冬歌,得聞此聲,眸子驀然一滯,繼而,璀璨若星辰,抱著小腿,徐徐轉首,一眼即見,一眼成殤。
“成,成都侯……”
“遊,殿下。”
劉濃怔住。
無載唰了唰睫毛,心裡好歡喜呀,七姐真的,真的隨願了。良久,良久,無載站起身來,眯著眸子,伸出手,欲摸一摸,深怕此乃夢中。劉濃見她伸手,唯恐再與昔日一般,當即後退一步,揖道:“臣,見過殿下。”
無載的手頓在半途,繼而,凝視著劉濃,問道:“君自何來,此乃夢乎?”眼神迷濛,神情懵懂。
劉濃再退一步,看了看左右,見婢女與侍衛侯於遠處,暗覺此地不宜久留,便朝著無載淡然一揖:“殿下,臣誤入,容臣告退。”言罷,把袖一捲,邁步便走。
“且慢!”無載回過神了,咬唇嬌喝,待劉濃迴轉身,努力的平復起伏的胸膛,迎前幾步,嫣然笑道:“成都侯可知,無載方才所唱之歌,乃是何曲?”
劉濃答道:“子夜四時歌。”
無載轉到劉濃身前,盈盈笑道:“成都侯聞歌而來,可知此曲乃何意?”
劉濃皺了皺眉,不答。
等得片刻,無載拾起地上背紗,挽於手懷,瞥了瞥劉濃唇間,見痕印早褪,心中微微一酸,嘴上卻笑道:“與君一別,近乎經年。君常入無載之夢,不知,無載可曾入君夢?”
劉濃道:“殿下,劉濃披甲於外,夢中唯國事。”
“呵呵……”無戴輕輕一笑,心中卻如刀割,慢慢走到樹杆處,盈然下落,跪坐,側首看向劉濃,淺聲道:“適才成都侯所喚遊思,即乃橋氏女郎,然否?”
“然也。”劉濃答。
無載撿起一葉紅掌,拿於掌中,眸子迷離,聲音委婉:“成都侯可知,無載極羨陸氏女,更羨橋氏女。世人皆言,帝皇宗女乃天之嬌女,處雲端,不可攀。然,無載自幼即流離於野,販身為奴。錢家小娘子厭惡無載,故而,無載斂聲息音,八載未曾言。每逢夜深人靜時,方可對月私語、懸指暗琴,唯恐已忘舊聲。”
劉濃默然,清河公主為保身,佯裝了八年的啞女,想到此女身處暗室,有聲不敢言,有琴不敢鳴,情不自禁的嘆了一口氣。
無載看著掌心紅葉,繼續道:“往事已隨風散,然若無成都侯相救,無載尚不知身處何處,無載,謝過。”說著,朝著劉濃深深萬福。
劉濃側身微微一避,無載嘴角揚了揚,淡聲道:“君可知,夜之曉,光芒不可視。君可知,無載即乃夜中墨鶯,不見人,不知已,唯知君破曉而來,攜星月之光,潛入無載之心。”
劉濃淡然道:“此乃臣之本份,殿下勿需掛懷。”
“無載知也……”
無載再撿一葉紅掌,將兩枚葉子重疊於一起,見兩枚紅葉若人掌、無縫吻合,靜靜一笑,再看了看近在咫尺,卻猶似相隔天塹的身側人,柳眉微顰,把葉子揣入袖囊,輕聲道:“無載自知,若欲將身嫁予,何其難也。帝室勢微,無載亦非驕橫之輩,自難使君棄妻,復娶無載……”
劉濃眉鋒一寒,眯眼凝視樹下人。
無載視若未見,抬頭仰望風吹樹,只見紅掌搖曳時,好似情深欲牽手,奈何清風無情,東一吹,西一拂,間或觸及,卻又陡然即逝,喃道:“芳華易逝,瞬間塗糜。情自深處,難以言續。君且寬心,休言司馬難為,即便無載亦不忍使君自難。”說著,自嘲一笑:“郎君多情,卻非無載,七姐聞歌,卻笑無載……”言至此處,聲音漸冷,其意唯堅:“然,無載有言,此生,終將嫁予。”
言罷,款款起身,走到劉濃面前,微仰螓首,眸中神色複雜無比,既歡喜,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