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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求全;另一方面,還要忍受暴風驟雨似的譴責,防範各種各樣的詆譭和陰謀。李鴻章在挨動著自己的步履時,艱難而坎坷,苦澀而窒息。命運召喚他,只允許他服徭役,從不允許他享受成功的喜悅。李鴻章服從著,也堅守著,他一再以他警醒而堅定的隱忍特性深深地紮下自己的觸鬚,然後,幻想著有朝一日會長成一棵大樹。這樣的堅守,需要巨大的內心力量。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在支撐著李鴻章,是宗教信仰和出世的精神?是五千年“忠、義、信”的道德觀和價值觀?還是入世極深的利益誘惑?
人性永遠是一個謎。世事同樣也是。李鴻章所做的,他所表現的,實際就是人性和世事糾纏在一起的世紀之謎。
第一章 鴉片的宿命(1)
看起來,所有的緣起似乎都是因為鴉片。
歷史進入了19世紀,或許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從植物當中提取出來的化合物竟然引起了世界的巨大震動。在這裡,鴉片是一個偶然,但同時,它又是一個必然。這樣的鴉片就如同伊甸園的那個蘋果一樣,具有的,是與世界相當的意義。世界並不完全是空間意義上的,它更多體現的,是時間上的。蘋果在必須出現的時間出現,在必須出現的地點出現,並且以一種魔幻的方式,與世界和人類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同樣,鴉片在中國近代發展史上所具有的意義也是如此———這種從最美麗的花朵的果實當中提煉出來的東西,在更大程度上,與那隻蘋果一樣,它具有著符號的意義,它所代表的,是那種逃避不了的宿命意義。
東西方最早的撞擊,是由於彼此精華的互相誘惑導致的。比如絲綢,比如香料,又比如瓷器。這些東西,本身就是帶有強烈神秘色彩的。比如說絲綢,它是由那種軟綿綿的蟲子吐出的絲織成的,這樣的過程本身就有點匪夷所思,像一個童話,或者如一個寓言,或者乾脆像是一種幻變——那種奇特的、牽涉到人類諸多本質疑惑的幻變。瓷器呢,同樣具有的,也是脫胎換骨的意義,那彷彿是泥土的鳳凰涅槃——最骯髒的、最普通的泥土,在經過烈火的焚燒之後,竟有著最潔淨的品質,就像一個最下層的農夫生就了最美麗、最冰清玉潔的公主。至於香料,與絲綢與瓷器所不同的是,它本身就不是一個準確的名詞,它具有混合性,具有模糊性和包容性,它含混不清,卻又無可奈何。它同樣具有謎一般的意義,它所揭示出的世界的神秘意義,它所能給人的啟迪以及迷惑,在某種程度上,甚至超過了絲綢和瓷器。它是那樣的複雜,那樣的生動,同時又具有無限的蠱惑力,讓人們費思量,卻難忘。
在鴉片進入中國之前,古老的東方帝國已經達到了在農業社會狀態下的自我平衡,從本質上來說,這個國度是缺乏具體的目標和追求的,雖然從表面上看,以儒學為主的文明有著大同世界的目標,但這樣的目標並沒有具體化,也很難實踐化。千年不變的男耕女織,千年不變的春種秋收,千年不變的天朝上國,還有千年不變的之乎者也禮義綱常,使得中國政治和社會制度,在外人眼中,看起來像一尊精巧的瓷器一樣,細膩而迷人:靠灌溉而生產的稻米產量總是很高;鹽的分配和五穀口糧相搭配;大糞便溺足夠用來澆菜;人吃過的泔水可以養豬;堤壩防止水災;政府的糧倉保住了災荒賑恤;保甲制度自動地保障鄰里公安;家族成員之際,各自履行相互賙濟安全的義務;農耕以各家各戶為單元進行,每一家,都由一個家長說了算,“三綱五常”的教育使每個人對自己的家庭,每個家庭對國家的義務,都謹守不悖;科舉考試則給所有的才智之士以正統教養,以努力方向;在官吏任用上,實行“避嫌”的律令,不在本省任官,減少了攀親引故的弊病……這個東方古國就像一架古老的農耕機械一樣,龐大而周密,雖然在運轉過程中並不絕對合理,但是它總是顯得有條不紊,胸有成竹。
這個龐大的農耕機械看起來穩固無比,但在它的內部,並不是天衣無縫的。最切實的危機,是社會生機勃勃的成長和呆板笨重的結構體制之間的摩擦。這樣的內在牴觸,形成了中國社會最令人大惑不解的啞謎。對於統治者來說,絕對的王權才是國家政權的真正目標,至於其他的,包括社會的發展、物質的豐富以及精神的解脫,都屬於混沌狀態。這樣的混沌,在很長時間裡造成了社會發展以及智力創造上的停滯和靜止。在這個時候,鴉片的出現,使得這個國家的薄弱之處充分地暴露出來。這個精巧的制度和社會在遭受到西方毫無道理的衝擊之後,就像一個瓷器一樣摔在地上……鴉片的出現完全是一種機緣,那是所有的因緣發展到一定階段,或者生命執行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