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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川沒有說話,只是做了個讓她拿電腦的手勢。譚小影將手提電腦放在他身邊。
鄭川開啟了郵箱,調出最新的郵件後對她說:“你看吧。很多事我都是讀著讀著才回憶起來的。”
譚小影俯身湊到了電腦前。
還記得那次音樂會嗎?夏末秋初,那個晚上的月光銀白得使原野有點虛幻。我們一共7個人,3個女生4個男生,聚集在你所在的生產隊的曬壩上。那是一次讓人難忘的知青音樂會,小提琴、二胡、笛子,還有我們幾個女生的歌喉。我們7個人都是一起下鄉的,同在一個公社,但相互間隔著好幾裡地。這個晚上我們在你的住地聚餐,一大盆鱔魚都是我們自己捕捉來的,還有一大壺米酒,大家碰杯時頗有一點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傷感和豪氣。
夜深了,大家都不願散去。那個音樂會早有預謀,因為會樂器的人都帶來了自己的傢伙,你也從牆上取下自己的小提琴。我們走出你的屋子,穿過竹林來到曬壩上。月光像雨一樣灑下來,我們都有點沉醉。
曬壩上有一個大草垛,我們在草垛旁爭相表現起來。先是器樂合奏《花兒與少年》,接著是你的小提琴獨奏《梁祝》,優美的序曲,令人迴腸蕩氣的愛情主題,同窗對答、哭靈投墳、化蝶雙飛……對著月光拉著琴,你肯定忘記了現實的存在,因為我們看見你拉完琴後眼裡有溼溼的亮光。哎,那既苦又甜的青春時光,人只能經歷一次,夢醒之後,你在月光中看見的蝴蝶的幻影也消失了。
那個遙遠的月夜,我們的歌聲飄到哪裡去了呢?我們唱《家》《喀秋莎》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半夜過後,大家都困了,得找個地方睡覺呀。大家商議後決定,你住的屋子給3個女生住,4個男生到生產隊牛圈旁的草料屋裡去睡。
回到你的小屋,我們3個女生擠在唯一的一張床上,又唧唧喳喳說了一會兒話才睡覺。可是我睡不著,望著窗外的月光,我悄悄溜下床走出屋去。我來到曬壩上,那裡已空無一人,那堆大草垛在月光下顯得很寂寞。我走向草垛時,看見了獨自坐在這裡的你。
那一個瞬間,我們相互注視著都沒有說話,就像知道對方會出現在那裡似的。過了好一會兒,你才說月亮都掉到天邊去了。我說這叫斗轉星移,人就這樣慢慢老了。你笑了,說我這樣的女孩子是不會老的。我說衰老是自然規律,你說月亮上的嫦娥就從來沒有老過。
那是個多麼漫長的月夜啊。望著原野上白霧飄飛,我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從鄉村講到學校再講到童年,我們的話題與時光逆行,你還記起了童年的兒歌:“月亮走,我也走,我給月亮打燒酒。”我說我也想起了幾句童謠,叫“月亮月亮光光,芝麻芝麻燒香,燒死麻大姐,氣死麼姑娘”。我們都大笑起來,在草垛邊笑得前仰後合。
天亮前,你在草垛邊睡著了,想到天亮後就會有人出現,我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我只得離開草垛回屋去,臨走時我將我的外套蓋在你的身上,因為月亮已經沉沒,寒氣正在原野上升起來。
從此,那個月夜就再沒出現過。
譚小影讀完這封郵件後,久久地沉浸在那片月光之中。她默默地坐回窗邊去,心裡有種想哭的感覺。那種月光在她的生命中還未出現過,她感到一種渴望和缺失之痛。她有點恍惚,直到鄭川叫她加液,她才想起她坐在這裡的職責。
她走到床邊,一邊加液一邊對著鄭川說:“從林曉月的郵件看,你們那時真浪漫呀。”
“那叫浪漫嗎?”鄭川說,“那時我們似乎還不懂事,社會也有很多禁忌……”
“現在怎麼就一點兒禁忌也沒有了呢?”譚小影略帶遺憾地問道。
“你還喜歡禁忌呀?”鄭川反問道。
譚小影表示她說不清楚這個問題,她只是覺得郵件中看到的事比現在的事更美好。
正在這時,屋裡的電話響了。鄭川拿起電話,是醫院的護士小菲打來的,她要找譚小影說話。
譚小影拿過電話,小菲的聲音很急地響起:“12床的那個病人要求換病房,她說她老夢見有個女人來和她爭床,她懷疑這病床死了人,所以要求換一間病房。她是你負責的病人,我不知該不該給她換房。”
“哦,”譚小影有點不知所措,“等我下午回醫院再說吧。”
這個電話將譚小影帶回現實之中,尤其是剛看了林曉月的郵件,她頓時感到真有魂靈飄飛似的。
“是不是林曉月住過的病房出了什麼事?”鄭川問道。
小菲電話上的聲音太大,鄭川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