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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不語,兩片紅霞染上了面頰,偶爾用含情脈脈的目光向崔護一瞥,一碰到崔護的目光就迅速地收回。更加羞怯地望定自己的腳尖,益顯出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來。面對少女的無措,崔護也不知如何是好,飽讀聖賢書的他不可能做出更熱烈、更輕浮的舉動來。
平時極少接觸女孩的崔護自然不甚明白少女的心思,見少女長久不語,還以為自己得罪了她。於是暗暗警惕著自己,不知不覺便在言語上有了一些收斂。
那時講究“男女授受不親”,一對未婚男女能夠端茶遞水,獨處一室,已屬破格之舉。在鄉村僻野尚且說得過去,若在城裡則是大逆不道的了。兩顆年輕而摯熱的心,在春日午後的暖陽中激盪著,彼此都被對方深深吸引著,然而“發乎情,止乎禮”,兩個飽受禮節教育的年輕人並沒有再進一步的越軌行為。眼看著太陽已經偏入西邊的山坳,崔護只好起身,懇切地道謝後,戀戀不捨地向少女辭別。少女把他送出院門,倚在柴扉上默默地目送著崔護漸漸走遠。崔護也不時地回過頭來張望,只見桃花一般的少女,映著門前豔麗的桃花,一同在春風中搖盪,心中暗歎:真是一副絕妙的春景圖啊!但少女眼中無限的眷戀他卻已看不清楚了。
春日裡一次偶然的相遇,在崔護和絳娘心中都激起了圈圈愛的漣漪。然而,男女之情,對男性來說是生活中的一些點綴,在女性卻是生命的全部。自從崔護離開以後,絳娘對他一直念念不忘,翩翩少年郎的影子日日夜夜盤桓在她腦海中,讓她朝思暮想、魂牽夢縈,但這一切她又不能對任何人提起。而崔護回到家中,隨即就埋頭於繁重的功課中,日夜苦讀,心思不復他顧;尋春巧遇絳娘一事只能暫擱腦後不敢再去撩起,以免心猿意馬而荒廢了學業。
時光如流,轉眼到了第二年春天,又是一個春暖花開的晴日,崔護望著城中綻開的桃花不由地觸景生情,回憶起去年春天的城南舊事,感情的烈焰在他心中升騰,在無法壓抑的衝動中,崔護抱著興奮急切的心情,一路快行來到城外尋找往日的舊夢。一路上花開如舊,瑞氣依然宜人,但這一些景物都已喚不起崔護的興致,他心中只有那片燦燦的桃花中的伊人。尋尋覓覓,終於讓他找到了去年那幢茅舍,但見一切如故,好象那一次春日豔遇就是發生在昨天。走近院落,裡面寂靜無聲。他隔著竹籬高呼道:“小生踏春路過,想求些水喝!”他重複著去年的語言,期盼著去年的那幕再次上演。
許久都不見少女出來開門,他喚了幾聲:“絳娘!絳娘!”除了些許微弱的迴音外,並無應答之聲。再定睛一看,茅舍門上靜靜地掛著一把銅鎖,宣告著主人已不在此。頓時,崔護覺得如一瓢冷水澆頭,火熱的心涼了大半。推開柴門,枯坐在院中桃花樹下。
繽紛的花瓣落了他一衣襟,仍不見少女歸來。又是夕陽西斜的時候了,他訕訕地從窗欞中取出筆墨,悵然地在房門上寫下七絕一首,這就是開頭提到的那首“題都城南莊”。
題罷,他仍覺意猶未盡,沉吟兩遍,想改第三句為“人面只今何處去?”轉念又想,一首七言絕句中用兩個“今”字,不甚妥當,於是仍依原句。再看詩中兩次提到“桃花”
一詞,卻並不嫌重複,反而更突出了主題,渲染了氣氛。
崔護城南訪舊,沒能見到絳娘,回家後心裡一直放不下來,腦子裡不斷地問:伊人究竟到哪裡去了呢?——掃墓?探親?郊遊?甚至是出嫁了?他想來想去,絳孃的倩影時常縈繞在心頭。這樣一來,他根本無法用心讀書,甚至連茶飯也難以下嚥。於是,數日之後,他再度往城南尋訪。
這次,他熟練地找到了茅舍,尚未走近,遠遠地就聽到茅舍中傳出了陣陣蒼老的哭聲,崔護心中一緊,連忙加快腳步趕到茅舍前高聲詢問究竟。
片刻之後,一位白髮蒼蒼的老漢,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淚眼模糊中,上下打量著崔護問道:“你是崔護吧?”
對老漢知道自己的名姓,崔護有些訝異,他點頭稱:“晚生是崔護。”老漢一聽,悲從中來,哭著說:“你殺了我的女兒啊!”崔護驚詫莫名,急忙詢問:“敢請老丈說明原委!”
老漢涕淚橫流,硬嚥地述說道:“愛女絳娘,年方十八,知書達禮,待字閨中,自從去年清明見了你,日夜牽腸掛肚,只說你若有情,必定再度來訪。她等過了一天又一天,春去秋來,總不見你的蹤影,她朝思暮想,恍然若失。時過一年,本已將絕望,前幾天到親戚家小住,歸來見到門上你所題的詩,痛恨自己錯失良機,以為今生不能再見到你,因此不食不語,愁腸百結,這然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