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文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前す�戳恕!�
“我怕幫不了你們多少忙,只好你們自己照顧自己了。不過,你們記住,普天之下,走到哪兒,也是好人多。”宋振庭聲音裡,含了一股苦澀,倒像是他做錯了什麼事情一般。“潘大姐,你多受苦了!”宋振庭說完這句話,一顆淚再也忍不住,悄悄地爬了出來。
宋振庭把那幅劫後餘生的“南宮墨寶”帶來了,張伯駒看過,認為確是真跡。能夠使這樣一件珍貴文物免遭厄運,張伯駒心中亦感到一陣歡欣。不知為什麼,他有了一種感覺:儘管自己已經七十多歲了,可前面的路,依舊還有很長,很長。
這一晚,他們一直聊到了天亮。
十七
村子很大,足有七八百戶人家。由於交通便利,離火車站只有十幾里路,又有公路從村邊過,直通長春,所以頗有點小集鎮的味道。
張伯駒他們一到村裡,便發覺這裡對他們不大歡迎。而且,當慧素客氣地說了一聲“我們是來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來了”時,一個輩份很高的老漢一聲冷哼,把菸袋鍋往鞋底上一磕,冷冷地說:“教育?這裡不是學堂。那夥子知識青年,把人折騰得還不夠!”
他們這一批一共來了三十多人,各村的貧協代表、支部書記在公社裡討價還價地爭了一天,才最後確定了每個村裡應該分派的人數。張伯駒兩口子歲數都大了,誰也不願意要,推來推去,直到公社同意這個村只收留他們兩個人(別的村四至六人不等),大隊書記老高才算勉強應承下來。
老高叫高慶思,三十歲,大高個,紅臉,說話粗聲大氣,一張嘴不饒人。
張伯駒的住處是高慶思安排的,因為誰也不願意惹這份麻煩。張伯駒已經七十多了,用老鄉們的話來說,是已經老得“只剩一堆渣兒了”,誰都怕他死在自己家裡,沾一身的晦氣。最後,是在一個五保戶的偏院,給他們安排了一間小土房。大隊出錢,買了幾樣必需的水缸、鍋盆之類,就算把他們安頓下來了。
正是小麥拔節、玉米點種的季節,鄉下人忙得忘早忘晚,沒有喘氣的工夫。他們幹不了什麼正經兒的活,隊裡便分派他們跟上一批村裡的老人小孩去“踩格子”。
初開始,覺得沒什麼,可走了兩根壟,伯駒便吃不住勁了。土很鬆,踩在上面走,像走在沙漠上一般,十分吃力。他咬著牙,一步一步往前挨,一直頂到了中午。回到了土房裡,腿往炕上一放,周身便像散了一樣,沒有一處不疼了。
長這麼大,這還是他第一次乾田裡的活。
就連年輕力壯的知識青年,村裡人也不那麼待見,更別說這些“殘渣餘孽”了。他們來村裡,分明是給村裡添麻煩呢。
比如說,吃水,便成了一件大事。
村裡有兩口井,都在南頭,挑一擔水,來回要走二里地。一擔水七八十斤,他們怎麼擔得了?
慧素咬牙,不求人,夜黑人靜時,一個人拿個臉盆,到井邊去打水。一次端一盆回來,還累得臉發白。畢竟,她也是近六十歲的人了。
在村裡,用臉盆端水,還是破天荒第一遭。慧素怕被人笑,只好天黑了才去端。—個晚上,要端五六趟。為了省水,他們連衣服也不洗。幹一天活,周身髒兮兮的,兩個人只能用一盆水,洗了臉再洗腳。夫婦二人以沫相濡,互相鼓勵著,度著這艱難的日子,就這樣,隊裡有人還專門和他們過不去。
他們到村的第六天,大隊的副書記找到他們,讓他們為大隊畫一幅毛主席像,要畫一人高那麼大。
“你們不是畫家麼?畫幾天能畫完?”
“我們……不是畫人物的。”慧素解釋說。
“畫家不會畫毛主席像,這可是個態度問題。”
慧素只覺和這樣的人講不清道理。
那個副書記神氣活現地在屋裡走了一圈,忽然看到了牆上掛的那幅字,冷冷地說:“這時候了,你們還弄這種封資修的東西?快點兒摘下來!”
“這不是,是陳毅寫的。”
“陳毅?北京那個陳毅?”副書記揹著手,在那幅字上掃了一眼道:“是不是真的?我屋裡還有毛主席寫的字兒呢,一毛錢一張!”
他走到那幅字前,把那上面的詩唸了一遍,冷冷一哼道:“嗬,自比是青松呢!有你們這樣的青松麼。狗尾巴草!”他抓住畫軸,微微一笑,便要往下扯。
“放下!”張伯駒吼了出來。
副書記一怔,扭臉看了看張伯駒:“你讓我放下我就放,我不是好沒面子?知道你自己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