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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我了,你也該把你的戲錄下來,就是劇團再不演出了,錄下來還能聽到你的聲麼。”王老師說:“誰給錄?劇團倒灶了誰還管這事?我自己錄,到哪兒去錄,我又沒錢。我來見你,就是為這事,這事恐怕只有夏風能幫助我。”夏天智說:“對,給夏風說,這事我給夏風說。”王老師說:“白雪,你瞧,你倒為難哩,你爹多爽快!”夏天智說:“這有啥為難的……”話沒說完,四嬸急急進了院門,說:“要入殮呀,你快過去。”王老師和白雪趕緊就往後巷了。四嬸說:“白雪和她老師給你說啥了?”夏天智說:“你說這老太太可憐不可憐,年輕時候,《拾玉鐲》演紅州里省裡,現在想錄制一盤帶子都錄製不起,她想讓夏風幫她哩。”四嬸說:“你別給夏風攬事!”夏天智說:“你知道啥呀?!”心裡倒不舒服,出門往後巷去。巷口立著三踅,鐵青個臉,說:“四叔,埋我三叔哩也不通知我?”夏天智說:“雷慶想給他爹喪事從簡,中街西街的人都沒請。”三踅說:“別人不來,我能不來給三叔抬棺材嗎?我還得給三叔說句話的。”夏天智說:“說話?”三踅說:“三叔生前從我那兒拿過三枚銀元,老說還我呀還我呀,他卻死了,這銀元我就不要了,給他念叨一聲,要不三叔在九泉下還記惦這事。”夏天智一扭頭走了。到了夏天禮家門口,見許多人站在那裡念門聯,也看了一眼,心裡有些不高興,進去又看了堂屋門上和靈堂上的對聯,就過去問趙宏聲:“你寫的聯?”趙宏聲說:“是夏風寫的。”正好夏風從墳地回來,夏天智就對夏風說:“你跟我來!”轉身往院門外走。夏風跟著出來,一直跟到巷道拐彎處,夏天智說:“對聯是你寫的?”夏風說:“我寫的。”夏天智說:“你有文化了,倒作賤你三伯了?”夏風說:“哪裡是作賤我三伯,只是寫得實在了些,從昨天下午貼到現在,僅你這麼說。”夏天智一時沒話,但氣還憋著,才要數說夏風,巷口矮牆外有說話聲,一個說:“今日埋雷慶他爹哩,你沒去?”一個說:“人家沒請我,去幹啥?”一個說:“不請就不去呀?瞧你這話,品麻得像夏天智?!”矮牆後走過兩個人,一見夏天智,吐著舌頭趕忙跑了。夏天智用鼻孔長長吁了一口氣,說:”好吧,不說了,你去吧。”夏風返回院子,院子裡樂班就吹開啟了。
《秦腔》第二部分10(6)
樂班一吹打,眾孝子便開始燒紙。先是雷慶燒,燒了紙,上香奠酒。再是夏家另外八兄弟,以慶金率領燒紙,燒了紙,上香奠酒。再是文成、光利一幫孫子輩燒紙,燒了紙,上香奠酒。每一撥燒紙上香和奠酒,樂班就吹打念唱一番。其中敲板鼓的謝了頂,頭頂兩邊的頭髮蓬亂得像栽著茅草,他一邊敲一邊唱,聲音幹炸脆亮,臉色就掙成豬肝,尤其每一次起板,他都忽然眼瞪如環,盯住院中的某一個人,表情豐富又生動,被盯著的人就忍不住要笑,又不能笑,說:“老把式!”他就越發來勁,旁邊就有人低聲說:“人來瘋!”開始入殮了,大量的柏朵和草木灰包鋪在棺底,而夏天禮被白布裹了,由上善和俊奇抱進棺內,再四周用草木灰包夾實。上善說:“陪葬的有沒有東西?”雷慶將他爹臥屋裡三個彩陶瓶兒放進去,又放了一瓶酒,一包紙菸。俊奇將櫃檯上一個水菸袋要放進去,竹青說:“這不是三叔的,是四叔放在櫃檯上的。”俊奇就取了出來。三嬸哭著說:“他爹死在銀元上,把那些銀元都給他帶上。”上善說:“銀元呢?”梅花說:“在我這兒。”上善要放時,夏天義一把奪過銀元袋兒,扔到地上,說:“啥銀元不銀元的,放這幹啥?!”三嬸方知自己說錯了嘴。上善忙打圓場,說:“不要放太值錢的東西,去年茶坊村埋人陪葬了一副玉石麻將,惹得讓人盜了墓。”就蓋棺。眾人一下子撲近去,看著夏天禮哭,夏天禮是眼睛合閉了,嘴卻張著,門牙少了一顆,三嬸伸手按他的嘴,說:“他爹他爹,你不明不白就這樣走呀?!”上善說:“快把三嬸拉開!”竹青把三嬸攔腰抱了,棺蓋就合上了。捆繩索,套抬槓,屋裡哭成一片。
接著,村裡同輩人進行孝式,親戚朋友進行孝式,棺木就起駕。慶金一一給抬棺人發了紙菸,有點著叼在嘴上的,有別在耳後的,雷慶端了紙灰盒在棺前摔了,捧著父親的遺像。上善喊:“起樂!”樂班一起吹打,抬棺人一聲大吼,棺木極快地出了院門。後邊是雷慶,再後是文成,再後是慶金君亭慶玉慶滿慶堂瞎瞎夏風夏雨,再後是各個兒媳侄媳,白雪走在最後邊。出殯的隊伍在街上繞行一週,停在戲樓前,一方面讓抬棺人休息,棺木是不能著土的,隨行帶條凳的人忙把條凳支在下面,一方面樂班要停下吹打起秦腔曲牌《五更愁》,吹打了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