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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地笑了起來,拍手道:〃原來你要騰出這間屋子來和那亞歷山大?阿歷山杜維支鬼混!我道你為什麼忽然婆婆媽媽的,一片好心,不願把客人幹擱在這裡。果然裡面大有道理!〃睇睇趕著她便打,只聽得一陣劈拍,那一個尖聲叫道:〃君子動口,小人動手!〃睇睇也噯唷連聲道:〃動手的是小人,動腳的是浪蹄子!……你這蹄子,真踢起人來了!真踢起人來了!〃一語未完,門開處,一隻朱漆描金折枝梅的玲瓏木屐的溜溜地飛了進來,不偏不倚,恰巧打中薇龍的膝蓋,痛得薇龍彎了腰直揉腿,再抬頭看時,一個黑裡俏的丫頭,金雞獨立,一步步跳了進來,踏上那木屐,揚長自去了,正眼也不看薇龍一看。
薇龍不由得生氣,再一想:〃閻王好見,小鬼難當。〃〃在他簷下過,怎敢不低頭?〃這就是求人的苦處。看這光景,今天是無望了,何必賴在這裡討人厭?只是我今天大遠的跑上山來,原是扯了個謊,在學校裡請了假來的,難道明天再逃一天學不成?明天又指不定姑母在家不在。這件事,又不是電話裡可以約好面談的!躊躇了半晌,方道:〃走就走罷!〃出了玻璃門,迎面看見那睇睇斜倚在石柱上,摟起�腳來捶腿肚子,踢傷的一塊還有點紅紅的。那黑丫頭在走廊盡頭探了一探臉,一溜�跑了。睇睇叫道:〃睨兒你別跑!我找你算賬!〃睨兒在那邊笑道:〃我那麼多的工夫跟你胡鬧?你愛動手動腳,等那俄國鬼子來跟你動手動腳好了。〃睇睇雖然喃喃罵著小油嘴,也掌不住笑了;掉轉臉來瞧見薇龍,便問道:〃不坐了?〃薇龍含笑點了點頭道:〃不坐了,改天再來;難為你陪我到花園裡去開一開門。〃
兩人橫穿過草地,看看走進了那盤花綠漆的小鐵門。香港地氣潮溼,富家宅第大都建築在三四丈高的石基上,因此出了這門,還要爬下螺旋式的百級臺階,方才是馬路。睇睇正在抽那門閂,底下一陣汽車喇叭響,睨兒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斜刺裡掠過薇龍睇睇二人,蹬蹬蹬跑下石級去,口中一路笑嚷:〃少奶回來了!少奶回來了!〃睇睇聳了聳肩冷笑道:〃芝麻大的事,也值得這樣捨命忘身的,搶著去拔個頭籌!一般是奴才,我卻看不慣那種下賤相!〃一扭身便進去了。丟下薇龍一個人呆呆站在鐵門邊;她被睨兒亂哄哄這一陣攪,心裡倒有
些七上八下的發了慌。扶了鐵門望下去,汽車門開了,一個嬌小個子的西裝少婦跨出車來,一身黑,黑草帽沿上垂下綠色的面網,面網上扣著一個指甲大小的綠寶石蜘蛛,在日光中閃閃爍爍,正爬在她腮幫子上,一亮一暗,亮的時候像一顆欲墜未墜的淚珠,暗的時候便像一粒青痣。那面網足有兩三碼長,像圍巾似的兜在肩上,飄飄拂拂。開車的看不清楚,似乎是個青年男子,伸出頭來和她道別,她把脖子一僵,就走上臺階來了。睨兒早滿面春風迎了上去問道:〃喬家十三少爺怎麼不上來喝杯啤酒?〃那婦人道:〃誰有空跟他歪纏?〃睨兒聽她聲氣不對,連忙收起笑容,接過她手裡的小藤箱,低聲道:〃可該累著了!回來得倒早!〃那婦人回頭看汽車已經駛開了,便向地上重重的啐了一口,罵道:〃去便去了,你可別再回來!我們是完了!〃睨兒看她是真動了火氣,便不敢再插嘴,那婦人瞅了睨兒一眼,先是不屑對她訴苦的神氣,自己發了一會楞,然後鼻子裡酸酸的笑了一聲道:〃睨兒你聽聽,巴巴的一大早請我到海邊去,原來是借我做幌子呢。他要約瑪琳趙,她們廣東人家規矩嚴,怕她父親不答應,有了長輩在場監督,趙家的千金就有了護身符。他打的這種主意,虧他對我說得出口!〃睨兒忙不迭跺腳嘆息,罵姓喬的該死。那婦人並不理會她,透過一口氣來接下去說道:〃我替人拉攏是常事,姓喬的你不把話說明白了,作弄老孃。老孃眼睛裡瞧過的人就多了,人人眼睛裡有了我就不能有第二個人。唱戲唱到私訂終身後花園,反正輪不到我去扮奶媽!吃酒,我不慣做陪客!姓喬的你這小雜種,你爸爸巴結英國人弄了個爵士銜,你媽可是來歷不明的葡萄牙婊子,澳門搖攤場子上數籌碼的。你這猴兒崽子,膽大包天,到老孃面前搗起鬼來了!〃一面數落著,把面紗一掀,掀到帽子後頭去,移步上階。
薇龍這才看見她的臉,畢竟上了幾歲年紀,白膩中略透青蒼,嘴唇上一抹紫黑色的胭脂,是這一季巴黎新擬的〃桑子紅〃。薇龍卻認識那一雙似睡非睡的眼睛,父親的照相簿裡珍藏著一張泛了黃的〃全家福〃照片,裡面便有這雙眼睛。美人老去了,眼睛卻沒老。薇龍心裡一震,臉上不由熱辣辣起來,再聽睨兒跟在姑母后面問道:〃喬家那小子再俏皮也俏皮不過您。難道您真陪他去把趙姑娘接了出來不成?〃那婦人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