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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國家棟梁,便是秦國也有先生一份,進出社稷,何足道哉!”驟然之間,李斯心下怦怦大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君臣坐定,嬴政看著李斯喝下一盅涼茶,這才叩著書案道:“今日獨邀先生到此,本欲商定一件大事。可不知為甚,我今日心緒煩躁得緊,先生見諒。”李斯微微一笑:“大事須得心靜,改日何妨。煩躁因何而起,君上可否見告?”嬴政道:“太后召我,說有大事,不知何事?”李斯沉吟少許一點頭:“太后不問國事,必是君上之事。”嬴政不禁驚訝:“我?我有何事?”李斯平靜地一笑:“是大事,又不是國事,便當是君上之終身大事。”嬴政恍然拍案:“先生是說,太后要問我大婚之事?”李斯點頭:“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該當如此。”嬴政長吁一聲緊皺眉頭,一陣默然,突兀開口:“果真此事,先生有何見教?”惶急之相,全然沒了決斷國事的鎮靜從容。李斯不禁喟然一嘆:“臣痴長几歲,已有家室多年,可謂過來人矣!婚姻家室之事,臣能告君上者,唯有一言也。”
“先生但說。”嬴政分外認真。
“君王大婚,不若庶民,家國一體,難解難分。”
“此話無差,只不管用也。”
“唯其家國難分,君王大婚,決於王者之志。”
“噢?說也。”
“君上稟賦過人,臣言盡於此。”
李斯終究忍住了自己,卻不敢正視年青的秦王那一雙有些悽然迷離的細長的秦眼。嬴政凝望著窗外碧藍的天空,一動不動地彷彿釘在了案前。良久默然,嬴政突兀拍案:“小高子備車,南宮!”
冬去春來,太后趙姬已經熟悉了這座清幽的庭院。
咸陽南宮,是整個咸陽王城最偏僻的一處園林庭院。這片園林坐落在王城東南角,有一座山頭,有一片大水,有搖曳的柳林,有恰到好處的亭臺水榭,可就是沒有幾個人走動。在車馬穿梭處處緊張繁忙的王城,這裡實在冷清得教人難以置信。趙姬入住南宮後,一個跟隨她二十多年的老侍女,一臉憂戚而又頗顯神秘地說給她一個傳聞:陰陽家說,咸陽南宮上應太歲星位,是太歲太歲,古代星名,亦稱歲星,即當代天文學中的木星。先秦堪輿家認為:在與太歲對應的土地上(俗稱太歲土)建房,不吉。土;當年商鞅建咸陽太匆忙,未曾仔細堪輿便修了這座南宮;南宮修成後,第一個住進來的是惠文後,之後便是悼武王后、唐太后,個個沒得好結局;從此,不說太后王后,連夫人嬪妃們都沒有一個願意來這裡了。老侍女最後一句話是:“南宮凶地,不能住。太后是當今秦王嫡親生母,該換個地方也!”趙姬卻淡淡一笑:“換何地?”老侍女說:“甘泉宮最好,比當年的梁山夏宮還好哩!”趙姬卻是臉色一沉:“日後休得再提樑山夏宮,這裡最好。”說罷拂袖去了。老侍女驚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梁山夏宮,是趙姬永遠的噩夢。
沒有梁山夏宮,便沒有呂不韋的一次次“探訪會政”,更不會有呂不韋欲圖退身而推來的那個嫪毐。沒有嫪毐,如何能有自己沉溺肉慾不能自拔而引起的秦國大亂?狂悖已經過去,當她從深深上癮以致成為荒誕肉慾癖好者的深淵裡苦苦掙扎出來的時候,秦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兒子長大了,兒子親政了,短短兩三年之中,秦國又恢復了勃勃生機。回首嬴柱、嬴異人父子兩代死氣沉沉奄奄守成的三年,不能不說,自己這個兒子實在是一個非凡的君王。不管他被多少人指責咒罵,也不管他曾經有過荒誕的逐客令,甚或還有年青焦躁的秉性,他都是整個秦國為之驕傲的一個君王。趙姬不懂治國,兒子的出類拔萃,她是從宮廷逐鹿的勝負結局中真切感受到的。假如說,嫪毐這個只知道粗鄙肉慾的蠢物原本便不是兒子的對手,那麼呂不韋便完全是另一回事了。無論是才能、閱歷、智慧、學問、意志力,呂不韋都是天下公認的第一流人物,且不說還有二十多年執政所積成的深厚根基。當年,誰要是用嬴政去比呂不韋,一定是會被人笑罵為失心瘋的。當年的趙姬,能答應將自己與嫪毐生的兒子立為秦王,看似荒誕肉慾之下的昏亂舉動,其深層原因,卻實在基於趙姬對兒子嬴政的評判。趙姬認定,兒子嬴政永遠都不能擺脫仲父呂不韋的掌心,只要呂不韋在世,嬴政永遠都只能聽任擺佈;以呂不韋的深沉遠謀,秦國的未來必定是呂不韋的天下。假如呂不韋還是那個深愛著自己的呂不韋,趙姬自然會萬分欣然地樂於接受這個歸宿,甚或主動促成呂不韋謀國心願亦未可知。呂不韋本來就應該是她的,既然最終還是她的,那麼自己的兒子也就是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