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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愣,衝著老查說,連我都不認識哪,老查笑了,說,大家都戴深顏色的帽子,你卻戴了個淺色的,好以為是外地人哩。哦,原來老查戴的也是那種深灰呢的鴨舌帽。後來,我發現縣委書記頭上的那頂鴨舌帽也是深灰呢的。我知道自己不僅脫離了群眾,也“脫離了”領導,上班的時候就不再戴那頂鴨舌帽,光著頭挨凍也比被認為是外地人強。這個冬天流行深灰色的,而我的錯誤在於與流行色相對抗,可到鄰縣出差時,我卻發現一個縣有一個縣的流行色,一個縣有一個縣的流行式。同樣是這個冬天,同樣是縣城,同樣是鴨舌帽,可鄰縣流行的卻是另外一種顏色、另外一種款式甚至是另外一種用料。鄰縣流行一種用毛線編織起來的鴨舌帽,顏色是我喜歡的灰色,與我所在的縣城迥然相異。我大惑不解,便將疑惑告訴在鄰縣工作的同學小蔡,小蔡告訴我,這不奇怪,因為縣委書記的夫人是一個編織愛好者,喜歡給縣委書記織毛衣,你沒發現我們縣級機關幹部的毛衣都很有特點嗎?大街上賣編織棒針的特別多嗎?書記的夫人為丈夫織了一項淺灰色的鴨舌帽,並強烈要求書記戴上上班(這有點像辣妹要求貝哥哥將頭髮染成金色),說這樣顯年輕,書記起初還不習慣,可上班後人人誇讚,縣委書記也就心安理得,不久,大院以至全縣就流行開了。
小蔡說,這叫認同感,你認同了領導的服飾,就等於認同了領導的言行,你實際上也就被領導認同了。有了認同感就容易產生歸宿感,那麼你在這個群體裡就有安全感。你之所以被看門的門衛看作外地人,就是因為他們對你沒有認同感,所以你也就缺少安全感,不敢再戴那頂淺色的鴨舌帽上班。不過,你帽子的顏色倒是本縣的流行色。於是我把那頂帽子送給了小蔡。
之後,我有意識地觀察,發現一地、一個單位、一個部門的行政長官對轄區內“臣民”的影響是巨大的,這在縣、鄉級的幹部最為明顯。比如,鄉鎮的一把手穿西裝,下轄也紛紛仿效,一把手穿夾克,部下也以夾克為時尚。葉兆言曾經跟我講過這麼一件有趣的事,他說以前文化人、年輕人愛穿的名牌,像鱷魚T恤、耐克風衣、蘋果腰帶等,本是一種時尚和前衛,現在都是領導幹部穿了。葉兆言說這些品牌的服裝他自己不再穿了,因為穿著不像文化人了。這是領導幹部的素質的變化,也是商家的經營之道所影響。“楚靈王好細腰,而園中多餓人”(《韓非子·二柄》),說的是古代減肥潮的起因。今天的縣委書記們也是足以影響一個地區的消費文化的。我走過一些縣城和地級市,發現那些地方流行的菸酒的品牌並不相同,這裡既有縣委書記、市委書記的口味因素,也是商家投其所好或養其所好,流行的外動力新致。一頂鴨舌帽可以流行全縣,一件夾克、一種酒、一種煙自然也會在當地流行為消費熱點。
一個單位的領導好打麻將,這裡賭風必盛,一個單位的領導愛好運動,這裡健身肯定熱。這便是縣委書記的帽子效應。
兩種崇拜
貝克漢姆與縣委書記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類人,可貝克漢姆的髮型和縣委書記的帽子都具有同樣的市場,都有大批的模仿者和追隨者。莫西幹人髮型和鴨舌帽都不是他們的發明創造,在他們使用之前便早已存在。一個普通青年理莫西幹頭,最多被視作另類而已;一個普通工人戴鴨舌帽只是工作服的一部分,不會有人關注。可一經貝克漢姆和縣委書記使用,立刻便會成為時尚、潮流和流行色。前者被模仿是可以理解的,因為貝克漢姆作為流行文化培養出的明星,有著天然的流行機制使他的一切成為流行的符號和時尚的標誌。商家也正是藉著這樣的流行機制和文化背景進行運作的,流行文化已經成為一種新的產業,所有人都要在這樣的文化造星過程中獲得經濟利益,當然他們也必須同心協力來塑造貝克漢姆這樣的偶像。作為媒體,《太陽報》在炒作貝克漢姆的髮型時並沒有忘了炒作自己,他們借贈送貝克漢姆的面具剪紙擴大了發行量,從而廣告也頻頻增加。另一位以模仿貝克漢姆為生的演員啥默爾,雖然不喜歡甚至厭惡莫西幹人的髮型,但職業的需要讓他不得不剪這樣令自己生厭的髮型。而那位八十五歲的老太太斯派克斯滿頭白髮理成貝哥哥的髮型不僅僅是扮酷,還為患了僵硬症的孫女募捐了一筆資金,莫西幹頭特有的經濟價值她是看得到的。縣委書記的被模仿則不為人們所注意,人們對他的克隆是隱性的不動聲色的,而他對人們的模仿也不以為然,不會像貝克漢姆那樣厭煩,貝克漢姆需要不同於他人的個性,而縣委書記需要的是他人對自己的共同,他人的共性就是他的個性。人們對貝克漢姆的崇拜追逐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