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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菜一湯,四個菜全是特色魯菜,而且都是葷的:九轉大腸、油爆雙脆、滑炒裡脊絲、鯉魚跳龍門。這些可不是適合老年人吃的菜,真沒想到老頭這一把年紀還有這種好胃口!湯稍微清淡一點,名字叫燕窩湯,但用料主要是蛋花與海菜。
當鯉魚端上來的時候,劉黎微微一皺眉,嘟囔了一句:“刀工次了點。”
遊方勸道:“以您老的閱歷自然見多識廣,我不清楚您說的刀工好是什麼概念,但這家館子對老百姓來說可不是很精貴,你也不看看價錢?這道菜三十八塊,什麼錢什麼貨,您還指望廚師做出御膳的刀工來嗎?不能光看人家的招牌,也要看他讓你掏多少銀子!”
劉黎笑道:“說的不錯,你小子是什麼時候明白這個道理的?”
遊方:“從小擺弄瓷器的時候就明白了。”
劉黎提著筷子怔了怔:“擺弄瓷器?你的家傳不僅是風水?”
遊方一不小心說漏了嘴,恰好此時油爆雙脆端上來了,主料是豬肚與雞胗切成花樣爆炒,他轉移話題道:“嗯,這道菜的刀工不錯,比剛才好。”
劉黎伸手去夾菜:“要趁熱吃,油爆雙脆冷了就沒口感了……小心燙嘴。”
功夫不大,酒菜全部上齊,服務員關上房門,包間裡只剩下一老一小。劉黎喝了一口酒,收起笑容,端著杯子不緊不慢的說:“年輕人,你躲了兩天,從河北來到山東上千里路。我老人家這麼大年紀還跟著你玩捉迷藏,事到如今總該有個交代了。這裡沒別人,你說,為何要殺狂狐?”
該來的終究躲不過,遊方放下筷子,思緒沉入到回憶之中——
……
遊方出生在河南省一個叫白馬驛的村莊,據說古時這裡曾是一個驛站,驛站中有一匹白色的駿馬,因此而得名。圍繞這個驛站有了酒樓、商鋪,漸漸發展成一個集鎮,一度很繁榮,但明末因為戰亂而廢棄,據說是闖王李自成大軍過境時摧毀了這個集鎮。再後來的幾百年,這裡又成了一個村莊,老人們提起村莊的名字時,都會講到這樣一個傳說。
與一般的村莊以單姓宗族為主不一樣,白馬驛是一個雜姓混居的村莊,姓李的、姓牛的、姓馬的都有。提到白馬驛遊家,不得不提一位在當地大名鼎鼎的老太太,她就是遊方的奶奶莫四姑。
莫四姑是解放後不久嫁到白馬驛的,遊方的曾祖父早年是鄉間的私塾先生,莫四姑嫁到遊家就圖丈夫知書達理又兼溫和儒雅。她年輕的時候可不是一般的強悍,論體格比男人還要壯實,而且會功夫,刀槍劍戟都能耍得來,掄起鋤頭七、八個壯小夥都能打趴下。
莫四姑不太像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不僅能說會道、能打能鬧,且不怵任何場面。她在外面雖然強悍,但嫁夫隨夫,在家中對公婆很孝敬,在有些文弱的丈夫面前也從來不舞刀弄槍,家務做的好,下地幹活也是一把好手。
莫四姑第一次顯示“威力”是在“反右”期間,那時全國上下各種運動不斷,浪潮也波及到河南鄉下的白馬驛,當時流行的運動是抓右派出來批鬥。這個村莊裡能輪到誰被打成右派呢?當然是莫四姑的公公、舊社會的私塾先生首當其衝。
遊老太公有預感,成天躲在家裡噤若寒蟬,但也差點沒躲過。某天晚上,白馬驛的村支書牛向東、會計馬衛紅、民兵隊長李援朝這三個人掌燈開會,計劃第二天發動革命群眾批鬥遊老太公,討論的議題就是——咱們村也應該揪出一個大右派。
剛剛討論到一半,突然燈花一閃,莫四姑破門而入,左手一把沉甸甸的斧頭,右手一把雪亮的鐮刀。屋子裡三個人大驚失色,牛向東和馬衛紅都縮到了牆角,只有民兵隊長壯著膽子喝問道:“老遊家的,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私闖公堂!沒看見村領導正在開會嗎?”
莫四姑很鎮定,並未回答,鐮刀一指牛向東說道:“你小時候曾過繼給你大伯,後來你大伯有了兒子,你爹才接你回家。你恐怕不知道,當年鬼子過黃河的時候,國民黨炸了花園口,你大伯給日本鬼子帶過路。”
牛向東的臉一下子就黑了,撲過來呼求道:“弟妹,無冤無仇你可不能瞎說!當年都是被刺刀逼的,後來紅軍打鬼子,我大伯也給紅軍帶過路,還得過獎狀呢!”
莫四姑神色凜然:“哦?你可以對革命群眾這麼解釋,何必怕我瞎說呢?你們在屋裡說的話我剛才都聽見了,我夫家與你們幾個又有何怨何仇?”言畢不再理會牛向東,斧頭衝著馬衛紅一晃又說道:“北洋當政的時候,你們馬家在城裡開青樓,專門殘害廣大婦女!那家妓院從你爺爺手裡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