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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頜,眼神像糖稀一樣滾燙粘稠的男人浮了出來,把她的臉塗得滿滿的,怎麼也擦不掉。胡小鵬現在怎麼樣呢?那天他真去了車站嗎?沒見到她該是怎樣的悲傷和失望呢?梅曉丫對胡小鵬始終有一種愧疚感,雖然她知道,即便留在天香酒廠,也不會跟他生活在一起——可這種愧疚感也像糖稀一樣裹在她心上,怎麼也抹不掉。
梅曉丫桌子上擺著涼拌豬耳朵,蒸屜裡熥著香菇雞塊。她還覺得不夠,邢勇喝起酒來,能吃幾碟子菜。梅曉丫不想起火,琢磨半天,又切了一盤西紅柿。她將酒瓶蓋擰開一條縫,沒有倒到杯子,害怕變味,又在西紅柿裡撒了厚厚一層白砂糖。屋子裡飄浮著洗頭膏的香味,辛辣而又醇厚,梅曉丫喜歡這種味道,它像泡沫一樣簇擁在她的面板上,使她脫離地面,與充滿反光的夢境和白雲遮掩下的家鄉親近。
黑暗一點點滲入房間,遠處稻田裡的瑩火蟲亮起來,它的周圍佈滿瞭如沙的昆蟲。梅曉丫在床上把自己抱得緊緊的,她從來也沒有這樣強烈地盼著邢勇的歸來。時間在翹望中綿延,梅曉丫麻木了,索性倒在床上,她拉開隔簾,邢勇的床鋪裸露著,新換的鴛鴦床單板板的,沒有一絲褶皺;枕巾也是新換的,上面還有一股淡淡的肥皂味。邢勇褥子底下露出一截棉布,她輕輕抽出來,臉“騰”地紅起來,是短褲,她趕緊塞了回去。雖然進門後梅曉丫承擔了全部的家務,但內衣褲他卻從來未讓她洗過,現在才知道都被隱敝在這裡。一陣心慌意亂之後,梅曉丫又把短褲抽出來,湊近鼻尖上嗅了嗅,剎那間,一股刺鼻的氣味鑽進她的鼻孔,她的肌肉頓時痙攣收縮,血液從腿部朝上湧,大腦皮層急劇喧豗騷動起來。梅曉丫曾極度厭惡邢勇不講衛生的陋習,而此刻他短褲上殘留的氣味卻挑逗起她體內某種原始的慾望。有人說男女之間的相互吸引,緣於彼此身體的氣味。這雖然有將人貶成動物之虞,可就本能而言,人究竟比動物進化了多少尚無定論。
梅曉丫側臥在床上,身體蜷縮著,腮邊的一小塊面板嗤嗤燒著,心裡急迫地念道:“快回來吧!再過一會兒,你就聞不到我身上的香味啦……”
川菜館裡的燈泡孤獨地晃動著,它的光線被濃濃的煙氣扭曲了,攪亂了,撲朔迷離,閃爍不定。
潘瘸子溜了半宿牌,終於摸到一手爆牌,底牌是大王,面牌是老A。他故作鎮定,用眼角瞟其他人的牌。這半宿他被打得遍體鱗傷,光底子錢就輸了不老少。沒牌輸底子,不足為怪。奇怪的是有牌時,其他人竟如聞到氣味的羚羊,爭先恐後跑掉了。
這一把牌有了變化——
黑三面牌也是A,他雙手插到胸前,做出一副戰鬥的架式。
耗子翻過牌,是J。他思忖片刻,探頭看邢勇。
邢勇最後抓牌,他用一根手指壓住牌,貼著桌面朝後拖。“只要是花牌,我就跟你鬥一寶!”他對潘瘸子說。胡麻子伸手過來,想挑開他的牌,被他攔住了。他瀟灑而迅速地將牌舉起又摔下——
幾個腦袋湊到一起,同時喊出來:“A”。
耗子見狀,捲起牌,溜掉了。
場子裡闐無聲息。三根A對峙,不分軒輊,比肩齊鳴。這是少見的火爆牌。
“天吶,有得搞。”
“媽的,火星撞地球!”
旁人的議論灌進三個當事人耳朵裡,他們表面輕鬆,卻各懷鬼胎:潘瘸子急於復仇翻本,生怕對手放幾槍就熄火。黑三的底牌不大,可心裡清楚,只有這樣的牌,才能將潘瘸子推到浪尖上。邢勇表面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耳朵眼裡卻響起激越的鼓聲。他壓抑著亢奮,嘀咕道:“丫啊,機會來了。”
邢勇也說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梅曉丫將他的心塞滿了。或許是巷道的偶遇,或許是穿廊上柔軟的腰眼,抑或是她凝視他時眉宇間流淌的哀矜和嘆息——愛情的到來沒有任何跡象和徵兆。昨天他去買摩托坐墊時,看到了一副漂亮的女式皮手套,他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激動,好象這副手套已經戴在了梅曉丫的手上。他在孤獨與婚姻之間的取捨有自己的想法:假如一個人生活,像從前一樣,透透亮亮的,沒什麼不好;但梅曉丫來了,她帶來了另一種生活,那是不可知的,當然包括痛苦。可問題是,梅曉丫的氣味已經變成了他的泥土,離開她,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從前已經被泥土稀釋,成了生命的結晶體。他覺得自己愛情的甦醒太晚了,若是再早點,他一定已經結婚了,可關鍵是在梅曉丫之前,婚姻對他沒有任何誘惑力,而現在,他非常想跟她一起去逛街,喝一次咖啡,看一次電影,在一個城市中心買一套住宅,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