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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些話的時候,窗外天空就露出了魚肚白,當他們哈氣連天地離開會議室的時候,第一縷清晨的陽光落在了會議桌上。
鄭天良拉著郭誠趕到縣城坐早上頭班車直奔揚州。
郭誠的連襟季虎彬廠長熱情地接待了他們,中午還請他們在“和風樓”菜館隆重地吃了一頓,季廠長說:“有鄭書記這種為民辦實事的精神,我是無論如何也要收下你們的菜。有人說你們那裡因循守舊觀念保守,我看不但不保守,而且還相當超前,很有改革精神。”
鄭天良向季廠長敬了滿滿一大杯白酒,他說:“季廠長,我是真心誠意地來向你學習和取經的,還望你給我們多指教,多提寶貴意見。”季廠長一激動,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你要是真信得過我,我無償支援你技術,派幾個技術員去,幫你們辦一個醬菜廠。”
鄭天良感動得差點流出了眼淚。
回來的路上,郭誠說:“事辦成了,你看我以後打麻將的事,你能不能在黨委會上不要再揭我瘡疤了?”鄭天良說了兩個字:“不行!”
鄭天良在縣城邊上花四千塊錢買下了倒閉的縣糕點廠的一個破爛不堪的十二間廠房,屋頂補上瓦,用石灰粉刷一新,再買上幾十口大缸,等揚州師傅一到,“朝陽醬菜廠”就正式開張了。鄭天良還為醬菜起了一個很有學問的名字,叫“合和”醬菜。一開始黨委有人不同意把醬菜廠建在縣城邊上,說放在公社所在地馬壩,上級來人都能看到,也是我們的政績之一。鄭天良說:“沒有效益,哪來政績,只能是劣績。縣城邊上交通方便,運輸快,佔有地利的優勢。再說城邊上還是我們公社王廟大隊的地界嘛,算不上賣國。”
醬菜廠投產的那一天,鄭天良終於在開張的鞭炮聲中倒下了,由於極度勞累,他得了急性肺炎,送到醫院後吊了三天水。第四天再也不願住院了,醫生說不能出院,鄭天良拔掉針管對那個年輕的大夫說,“你糊誰呢,我當醫生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呢。”說完披著衣服就走出了飄滿了藥味的病房。
在準備上報對黃以恆處理材料的時候,一天晚上,鄭天良的房間的門被小心謹慎地敲響了,開了門,鄭天良一愣,原來是當年的縣工作組組長黃國標,黃國標進門後,滿臉堆笑:“鄭書記,我本來早就該來看你了,窮忙,一直沒騰出時間來。”鄭天良一看是當年的黃組長,就想起了玄慧寺下肥料坑上的那一幕,但時過境遷,鄭天良還是熱情讓座倒茶遞煙,黃國標沒有接鄭天良的“豐收”煙,而是迅速地將一支帶把的“牡丹”煙塞到鄭天良的嘴邊:“抽我的”。落座後,鄭天良依稀看到黃國標臉上仍然寫滿了左傾的標語,只是顏色枯萎字跡模糊了,黃國標有些侷促不安地坐在鄭天良對面,他很清晰地聽到了屋外的天空下冬天正一步步地逼近,風聲川流不息。
屋內的一盞25瓦的燈泡像喝醉酒了一樣,暈暈地亮著含糊的光。
鄭天良打破沉寂:“黃所長,你也是難得能到下面來一趟,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黃國標終於很困難地吐露出了此行的真實意圖:“鄭書記,黃以恆年輕不懂事,我向你道歉。”
鄭天良一愣:“黃以恆……?”
黃國標說:“黃以恆是我兒子,也怪我平時管教不嚴,給公社造成了這麼大的損失,看在我們多年相識的份上,你看能不能給他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
鄭天良說:“我真的不知道小黃就是你的兒子,他從來沒對我說過。不過,處分他也是讓他改正錯誤的一種有效的方式。”
黃國標僵在那裡,一時說不出話來。悶悶地抽了一會煙,黃國標說:“鄭書記,應該說,我們還是有些緣份的,如果我不為隊里弄來十二噸氨水,就不會有肥料坑事件。”
黃國標沒接下去說,但鄭天良已經聽懂了,他下面的意思是沒有肥料坑事件,就不會有鄭天良救人的壯舉,就不會成為知青的榜樣,就不會上大學,就不會有今天以公社書記的姿勢跟他講話。言下之意,自己在客觀上幫了鄭天良的忙,同時暗示了一個很荒謬的邏輯:“沒有黃國標的氨水,就沒有鄭天良的書記。”
年輕氣盛的鄭天良毫不客氣地將黃國標頂了回去:“你為什麼不說沒有你弄來的氨水和你的瞎指揮,就不會丟了三條人命。”
黃國標臉色青了:“鄭書記,不管怎麼說,就算我求你了,你給黃以恆一條出路,我們以後會記住你的恩德,他還年輕。一旦處分了,以後的政治前途就全完了。”
鄭天良說這是公社黨委的決定,誰都不能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