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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可以預支一部分稿費給你。”那神情很像一個恐怖組織領導人在向手下佈置一件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暗殺任務。我說:“即使我有錢,也不能勾引女大學生。”王娟用純技術性的語言對我說:“我們要的是夜總會里女大學生勾引你,而不是你去勾引女大學生,你必須拿出第一手材料。”
陽光從視窗漸漸撤退,我看到一截雪白的少女的大腿懸掛在編輯部的牆上,是一個女性絲襪的廣告。我說我不幹。
城郊結合部居住著大多數是從鄉下來城裡拾破爛的、販菜的、殺豬的、賣魚的、逃避計劃生育的、拐賣婦女的、賣淫嫖娼的、造假證件的、賣假醬油的等各類社會閒雜人員,這裡房租便宜,治安管理漏洞大,是無政府主義者的天堂,我混跡其中,並不是想違法亂紀,而是想省一點房租買一碗麵條吃。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已使我越來越接近於一個無處藏身的盲流,我已沒有自信和尊嚴,這個秋天嚴重打擊著我活下去的信心。這時候,我心裡就會對在家鄉合安縣當副縣長的舅舅鄭天良滋生出雙倍的怨恨和敵意。如果不是當年舅舅絕情,我母親就不會死得那麼早,如果舅舅當年將我從即將倒閉的農藥廠調換一個單位,我也不會落到今天這種背井離鄉居無定所的地步。十二年過去了,我再也沒見過這位當副縣長的舅舅,母親死後,我一直無法寬恕舅舅以原則和廉潔的名義對自己的親姐姐見死不救。
秋天微涼的風灌進巷子裡,黃昏一點一點地來臨了。胡四搬了一張開了縫的小木桌,擺上一盤燒得通紅的死魚,這時,收了攤子的房客們就陸續聚集到有風的巷口,有的帶一碟花生米,有的端一盆炒辣椒,還有人在菜市場撿了瘟雞放辣椒紅燒後送到小桌上,香味深入肺腑,沒有一個人表示不滿,大夥吃得滿嘴油光燦爛渾身熱血沸騰,我終於理解了窮人活著的全部意義就是為了吃飯。菜混著吃,酒每人自帶,這天我也拎了一瓶“火燒刀”子混在其中大吃死魚、瘟雞,兩條飢餓的狗爭著搶我們吐出的骨頭,它們的尾巴在黃昏的風中極不耐煩地搖晃著。酒精燃燒著潛伏的情緒,大夥又開始議論關於“槍斃”的事情,去年胡長青被槍斃的時候,大夥都說斃得好,等到成克傑被槍斃的時候,巷口裡群情高漲,每人破例買了包好煙“阿詩瑪”,很奢侈地喝了十四斤“柳河大麴”,熱烈慶祝槍斃了大官,當場喝倒六個,他們硬著舌頭說殺得越多越好越大越好,我說成克傑已經很大了,殺的官不能再大了。殺豬的楊漢攥住我的袖子:“還得往上殺,讓我用殺豬刀捅,省下子彈錢換花生米喝酒。”今天大夥的情緒不高,因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槍斃大官了,於是酒也喝得有些索然寡味,先是賣老鼠藥的高老樹說清源市公安局長被情婦用局長的手槍崩了腦袋,胡四總結說這叫自掘墳墓。後來又陸續有人說起了幾起發生在全國各地的汽車爆炸事件,大夥都說這些人都是他媽的王八蛋,要炸就炸有錢人炸貪官汙吏。他們似是而非地說著一些道聽途說半真半假的社會新聞,我覺得對我來說幾乎沒有什麼寫作價值。喝酒接近尾聲的時候,在城隍廟給人看相算命的劉半仙說他下午給一個腐敗的縣委書記看相併威脅他說“氣數已盡,當迅即解劫除災,化兇歸吉,若不懸崖勒馬,家破人亡。”劉半仙的自吹自擂引起了巨大的嘲笑聲,都說縣委書記怎麼能輕易上你的當。劉半仙賭咒發誓說,他下午拉住一個過路的胖子,估計他是領導幹部,就蒙了他幾句,誰知那個肚子很大的領導幹部當場臉色就灰了,悄悄地將他拽到賓館裡求劉半仙細說原委併為他解劫除災,劉半仙到賓館後胡說八道一通,竟騙了三百塊錢,抽了有半包“中華”煙還在賓館洗了個熱水澡,他說他確實聽到在場的一個年輕人喊肚子大的人吳書記。胡四說也許是鄉里的書記或村書記,劉半仙覺得大家有點蔑視他,很惱火,他說鄉書記村書記是不可能抽“中華”的,也不可能掏三百塊錢給他。為了表明他確實賺了一筆後的慷慨和有福同享,他當即起身跑到巷口的小鋪子裡買來了三斤“柳河大麴”二斤滷豬蹄四小袋花生米給大夥盡興。大夥也就高興了起來。劉半仙說看來縣裡書記縣長“先槍斃,後審判,沒有一個是冤案”是可以成立的,他說合安縣的一個副縣長鄭天良已經被判了死刑,受賄索賄五百多萬,比胡長青還多一百萬,情婦就養了七八個。大夥覺得這條訊息很沒意思,槍斃副省長還有點刺激,副縣長等於是小魚小蝦,殺副縣長就像殺雞,沒有懸念,不好玩。
我聽得骨頭裡風聲鶴唳。我放下手中有些冰涼的酒瓶,對劉半仙說:“這不可能!”劉半仙根本不想睬我,他說他有一個表侄在省城當律師,正在為鄭天良辯護,我說能不能讓我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