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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凍成冰棒兒吧?”
“哪能啊,聽誰胡扯蛋?”
大家就笑。
忽然,老龔止住腳步,極其緊張地朝遠處一指:“你們看,那是什麼?”
訊號彈!
無人的曠野深處,悄然地升起一顆明亮的訊號彈,一會兒,又是一個,又一個。紅的、綠的、白的,曳光彈急速地升起,從容地劃個弧線,然後落下,熄滅。
我們緊張動注視著那詭異而又美麗的光點。
前面小蘇勒住了馬,大老張回頭問:“你們看什麼?”
老龔說:“有訊號彈!”
大老張一笑:“經常有啊,沒什麼事兒。”
“是解放軍?”
“什麼解放軍,是蘇聯特務!”
啊?蘇聯特工?我們估計了一下距離,也就離大路不到兩公里遠。但是黑夜裡,那個方向什麼也看不到。
老龔很驚奇:“怎麼沒人去抓?”
“抓?吹氣兒啊?縣裡民兵和武裝警察都來過,什麼也找不著。走吧,就當看了煙花吧。”
蘇聯特工,近在咫尺!我們都呆了。
他們放這些訊號彈,有何意義?冰天雪地裡,特工們是怎麼潛入、怎麼生存的?這些人,不大可能是老毛子俄羅斯人,肯定招募的是中國人,那麼,是什麼樣的中國人充當了蘇聯特工?難道,在我們天天打交道的農民當中,就有特務在?
想到這兒,我們都不禁打了個寒噤,睡意沒有了,尿也沒有了。
一路這樣走走、睡睡,到早上8點多鐘,天漸漸亮了。我們這才看到所謂原始森林。據我後來所獲得的知識,這地方也不能算原始森林,因為從日偽時期起,這裡就開始了有計劃的採伐。“原始”只是相對而言。
山林的空氣,凜冽得像塊冰,刺骨而透明。我那時發現,凡是沒有人的地方,世界就很美好。除了積雪下一條隱隱約約的路,看不到其他人為的痕跡。林子裡,不像我們想象的那樣,到處是狐狸和野兔,但是在雪地上,可以清晰地看到交錯的小獸腳印。正如蘇聯科普作家維…比安基寫的那樣,有的像一串驚歎號,有的像句號,有的像逗號。雪地上的足跡,記錄了林中的生存與搏殺。
在備受當今少壯派鄙視的60年代前期,我在小學裡把維…比安基有趣的森林故事讀得昏天黑地,度過了一生中最好的時光。那時候就想,什麼時候能到森林裡去看看,也不枉此生。
今日終於見到了大森林,我們這一群小孩兒,並沒有歡呼雀躍,而是從心底裡升起了敬畏之感。馬車軲轆壓著深雪“軋軋”地作響,森林的圖景在晨霧中緩緩展開。到處可見四五人才能合抱的巨樹,像帝王般傲然挺立,看上去,華麗而又尊貴。
臨近中午時分,到了地方。大老張說,離家已有40裡了。
就在這蠻荒世界的深處,我們驚奇地看到了有一座小房子!不僅如此,我們還看到了一個人!
這人,是當代的梭羅,在遠離人煙幾十裡的密林裡,離群索居,自食其力。
這個中國特色的梭羅,大老張和小蘇叫他“老關頭”。當老關頭從他那個小馬架(林中小屋)裡鑽出來時,我們真正懷疑自己是來到了童話世界。老關頭雖然遠離現代生活,但並不像類人猿。跟一般的老農打扮一樣,黑棉襖、勉檔褲,腰上扎著麻繩。看歲數,也就60不到。
他那小屋其實不小,一鋪大炕,能睡七、八個人。地上有個大凹坑,就是灶坑了。屋子沒煙囪,生火做飯,就敞開門放煙。
老關頭是一個脫離了社會管束的獨立人,沒戶口,也沒有片警來查。自己在馬架子周圍種兩畝地玉米,秋後收了,足夠他吃。還能多出一些,就託進山的人捎出去換鹽。有了鹽,有了玉米棒子,他就能活。在那個年代,他可能是唯一一個不用喊“萬壽無疆”的人。
公社機關也知道山裡有這麼個“老跑腿子”(單身漢),但他們不管,徵糧也徵不到這地方來。天網恢恢,誰說不漏呢?
老關頭當了二十來年的隱士,性格還滿開朗,跟我們一見如故,叫我們“小崽子”。我們一開始還尊稱他“關大爺”,後來繃不住,去他媽的,也就“老關頭”、“老關頭”的叫開了。
抵達林中營地的當天,已經來不及幹活兒,大老張他們兩人,忙著為第二天做準備。卸下糧食和土豆,交給老關頭,請他為我們臨時做幾天飯。
山裡日短,沒等喘口氣的工夫,天就暗了,寒氣逼上來,比山外的溫度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