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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在哪兒?我送你回去,啊呦,你喝了多少酒啊……”
老旦方才擰著的一股勁洩了下來,此時只覺得酒氣上湧,腳底下象是上了船一樣踩不著根兒。幾個酒嗝上來,白眼一翻,“哇”地一口就噴了出來,老漢躲閃不及也被濺了一身,心裡連連叫苦,正待腳底抹油開溜,卻被老旦一把攥住了衣袖。老旦瞪著血紅的眼睛,佝僂著腰象是黑夜裡逡巡的野狗,惡狠狠地問那老漢:
“老頭,這叫什麼街?什麼巷?說!”
老漢被這個醉漢大兵攥得生疼,見他失了理智,唯恐那缽盂一般大的一對拳頭砸將上來,忙扶著他說道:“軍爺可別拿老漢出氣!這街叫黃花街剪子巷,你剛才出來的那家是八街十六巷聞名的姐妹樓,大爺你可別拿我出氣啊,老漢我可受不起你一拳啊……”
“滾吧,你這老逼,日你媽的這裡沒個好人,早晚俺全把你們突突了……”
神智恍惚的老旦一把將老漢推了個跟頭,燈籠也摔在一邊。他自己喘著粗氣,腳下一深一淺地往前走著。他突然覺得月光把這地面晃得有些刺眼,就低著頭扶著牆往前硌蹭。剛走過一條街,撐在牆上的手突然摸了個空,一個前衝,腳絆在了一家的門階上,把自己摔了個七葷八素,一時竟不能起來。他乾脆不起來了,翻過身來,望著巷子縫裡高高的天空和閃閃的星星,覺得它們好象在轉,且越轉越快,一個聲音迴繞在耳邊:
“大哥你要活著回來啊……大哥你要活著回來啊……”
“要活著回來啊……”
老旦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嘴裡默默地念叨著這句話,天上的星光越來越黯淡,終於躲在了沉重的眼皮後面……
“旦兒啊,你今兒個啥時候回來?”
“俺澆完了地就回來,日頭估計還下不去哩。”
“幹活的時候挺著點腰,你看你那腰勾的?袁白先生見了俺,還說讓俺晚上別老折騰你哩,你看俺冤不冤?”
“別聽那老驢瞎嚼,他幾十年沒碰女人,那是泛酸哩。”
“你可別這麼說袁白先生,人家可是秀才,出口就成章哩。”
“哼!出口就給俺起這個外號,正經事情也沒見他幹出啥來。”
“對了旦兒啊,你去找他給自個兒算算命吧,看你這輩子能不能大富大貴?袁白先生的卦可靈了,他說明兒個下雨,明兒個就不能颳風,讓他看看你的前程,也讓俺樂一下。”
“算個啥?俺三叔早就說了俺是一生窮命,上幾輩子都是種地的。”
“他說了不算,他還說自個兒是乞丐命哩,咋了也曾經富成那樣?”
“後來不也垮了麼?”
“那你也給俺富一個,讓俺和娃們先舒坦幾天?”
“那俺就和三叔一樣,再收上幾個小。”
“你敢!看俺不剝了你的皮……”
“哎呀,俺是說笑哩……”
酒醒時分,老旦發現自己睡在弟兄們中間。劉海群的大腳丫子伸到了自己的嘴皮子下,臭氣熏天。他的腦袋像是要炸裂一般的疼痛,他竭力回憶著昨晚這個溫馨的夢,卻越想越殘缺,咂巴一下嘴,嘴裡仍然是一口酒味。那日頭已經高高地掛在當天了,雪白的光照在了大院子裡。醒來的戰士們圍著大鍋蹲了一圈,大夥一手端著大瓷碗子,呼嚕呼嚕地喝著稀飯,一手抓著鹹菜幫子,嘎吱嘎吱地嚼得脆響。老旦剛活動了一下麻木的四肢,就聽見朱銅頭又在那裡放山炮了:
“……弟兄們,要說這小鬼子厲害,還真不含糊!在大樓外邊,一個鬼子往我這邊兒衝,我的三顆子彈打進他的肚子裡,這傢伙居然還在叫著往前跑,肚子上的窟窿這麼大,對……對,跟這碗口差不多,那血和腸子嘩啦嘩啦地往外流啊,嘖嘖……”
朱銅頭見大家聽得認真,一時說得臉放紅光。
“你剛才說窟窿多大?碗口這麼大?三個洞都這麼大?”說話的是趙海濤。
“對啊,就這麼大,都是我用這杆步槍給他做下的。”
院子裡響起一陣快樂的鬨笑,把個朱銅頭弄得稀裡糊塗的。
“你們笑什麼,我還哄你們不成?”
王立疆手下的一個四川兵笑著說:“你個呆人!放屁也不看看風向?你看看,哪個弟兄打出子彈不比你見過的多?可我們從來沒見過步槍子彈從前面鑽進去就能留下這麼大個窟窿的!那鬼子的三八大杆弄的多是貫穿傷,兩邊都是那麼大個眼兒,咱們的步槍倒是出口大些,但要按你說的,那鬼子後面的窟窿要大過這口鍋嘍……一聽你就是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