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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
以使江口老人感覺到冬之將至,也許由於這家的緣故,也說不定是江口老人
的心理作用呢。這裡也屬暖和地帶,只要有個火盆就不覺寒冷。四周沒有風
掃落葉的動靜。江口深夜才到這裡來,不太清楚這附近的地形,卻聞到海的
氣味。一走進大門,就看到庭院遠比房子寬闊得多,種植了許多參天的松樹
和楓樹。黑松的樹葉在昏暗的空中搖曳,顯得強勁有力。這家先前可能是幢
別墅。
江口用還攥著鑰匙的手,點燃了一根香菸,只抽了一兩口,就將它掐
滅在菸灰缸裡,接著又點燃第二支,慢條斯理地抽。這時他的心境,與其說
是在自嘲自己心中的忐忑不安,莫如說是湧上一種討厭的空虛感更加貼切。
往常江口臨睡前總要喝點洋酒,不過,睡眠很淺,又常做惡夢。江口讀過一
個年紀輕輕就因癌症而死去的女歌女的和歌,其中寫到在難眠的夜裡吟了這
樣一首歌:“黑夜給我準備的,是蟾蜍、黑犬和溺死者”,江口還牢記不忘。
現在他又想起這首和歌來。在鄰室睡著的姑娘,不,應該說是讓人弄睡的姑
娘,是不是就像那“溺死者”呢,想到這兒,江口對去鄰室就躊躇不前了。
雖然沒有聽說用什麼辦法讓姑娘熟睡,但總而言之,她似乎是陷入不
自然的、人事不省的昏睡狀態。所以比如說她也許吸了毒,是一副肌膚呈混
濁的鉛色、眼圈發黑、肋骨凸現、瘦骨嶙峋的模樣,或是一副胖乎乎的全身
冰涼的浮腫的模樣,也許還是一副露出令人生厭的紫色汙穢的牙齦、撥出輕
輕的鼾聲的的樣子呢。江口老人在六十七年生涯中,當然經歷過與女人露出
醜態邂逅的夜晚。而且這種醜態反而難以忘懷。那不是容貌醜陋的問題,而
是女人不幸人生的扭曲所帶來的醜陋。江口覺得自己都這把年紀了,並不想
再新增一次與女人的那種醜陋的邂逅。他到這家來,真到要行動的時候,就
是這樣想的。然而,還有什麼比一個老人躺在讓人弄得昏睡不醒的姑娘身邊,
睡上一夜更醜陋的事呢?江口到這家裡來,難道不正是為了尋覓老醜的極致
嗎?
客棧女人說過:“可以放心的客人”。確實,到這家來的,似乎都是些
“可以放心的客人”。告訴江口這家情況的,也屬這樣的老人。此人已經完
全成為一個非男性的老人了。這個老人似乎認定江口也已經同樣進入耄耋之
年的行列。這家女人大概淨同這樣一些老人打交道,因此她對江口,既沒有
投以憐憫的目光,也沒有露出試探的神色。不過,精於尋花問柳路數的江口,
雖然還不屬於女人所說的“可以放心的客人”,但是隻要他想那樣做,自己
是可以做得到的。那就要看屆時自己的心情如何、地點怎樣、還要根據物件
來決定。在這一點上,他覺得自己已是進入老醜之境,距這家的老齡客人那
種悽愴境地已為期不遠。到這兒來看看,正是這種徵兆的顯露。因此,江口
決不想揭示在這裡的老人們的醜態,或打破那可憐的禁忌。如果想不打破,
也是可以不打破的。這裡似乎也可以叫作秘密俱樂部,不過很少老人會員。
江口來這裡不是為了揭露俱樂部的罪惡,也不是為了攪亂俱樂部的規矩。自
己的好奇心之所以不那麼強烈,正顯示自己已經老得可憐。
“有的客人說,入睡後做了美夢。還有的客人說,想起了年輕時代的往
事吶。”江口老人想起剛才那女人說的話,臉上沒有一絲苦笑,他一隻手扶
著桌子站起身來,並把通往鄰室的衫木門開啟了。
“啊!”
原來深紅色的天鵝絨窗簾,使江口不由脫口喊了一聲。由於房間昏暗,
那深紅色顯得更深了。而且窗簾前面彷彿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