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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嗎？竇昭努力地爭開眼睛，發現自己坐在熱炕上，陽光照著院子裡的積雪，透過糊了高麗紙的窗戶反射進來，屋子裡一片雪亮。一個嘴角長著顆紅痣的俏麗少婦坐在她的對面，正陪著她玩翻繩。還有四、五個十至十五歲不等的丫鬟圍坐在炕前做著針線。她們都穿著細布的棉襖、粗布的裙子，或戴了小巧的銀丁香，或cha銀簪，樸素中透著小女孩的蘭心蕙質，讓人看了不由會心一笑。屋裡的人竇昭一個都不認識，卻倍感親切。從前在真定縣的孃家，到了冬天，她們家的僕婦就是這副打扮。原來她又進入了夢境。竇昭嘻嘻地笑，溜下炕，想看看幾個小丫鬟在做什麼針線，腳卻沒能夠著地，人被掛在了炕邊。幾個小丫鬟抿著嘴笑。俏麗的少婦忙幫她下了炕，嘴裡還唸叨著：&ldo;四小姐要什麼？跟ru娘說好了！ru娘去幫你拿。&rdo;原來這個是她的ru娘！竇昭忍俊不禁。從前的ru娘是白白胖胖的饅頭，這次是嬌俏的枝頭花，不知道下次是什麼樣子的？她咚咚咚地朝那些做針線的小丫鬟跑去，突然發現自己變小了很多，往日在她眼中很是平常的桌椅板凳都高大了一倍有餘。哈！這夢做得可真入微！做針線的小丫鬟都抬起頭來，朝著她善意地微笑。她們之中年長些的在納鞋底，年幼些的在打絡子，個個手法嫻熟，看得出來，是慣作這些活計的。有刺骨的寒風灌進來。竇昭抬頭，看見暖簾被撩起，幾個丫鬟簇擁著一個女子走了進來。屋裡的人紛紛起身給那女子行禮，稱著&ldo;七奶奶&rdo;。竇昭愣愣地望著她。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中等個子，苗條纖細，容長臉，柳葉眉，櫻桃小嘴，穿了件桃紅色寶瓶暗紋的妝花褙子，映著她膚光如雪，人比花嬌。這，就是她母親了！自己長得可一點也不像母親。她個子高挑，曲線玲瓏，鵝蛋臉，長眉入鬢，紅唇豐盈，面板雪白，看人的眼睛略微犀利些，就有股英氣咄咄逼人，和父親如同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剛嫁到濟寧侯府的時候，她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柔順些，將長眉修剪，畫成柳葉眉，半垂著眼瞼和人說話，倒能裝出母親三分的嬌美來。母親笑盈盈地走過來。她看得更清楚了。母親的面孔潔白晶瑩，像上好的美玉，沒有一點點的瑕疵，好看極了。她彎腰刮竇昭的鼻子，打趣道：&ldo;壽姑，怎麼？不認識母親了！&rdo;壽姑？是她的ru名嗎？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一個ru名。淚水猝然而至。她胡亂地抱住了母親的大腿。&ldo;孃親，孃親！&rdo;哭得像個無助的孩童。&ldo;哎呀呀！&rdo;母親一點也沒有感受到她的悲傷，笑著問那ru娘，&ldo;壽姑這是怎麼了？無緣無故的就哭了起來？&rdo;沒有絲毫置疑或是責怪ru孃的樣子，顯然對ru娘十分的信任。&ldo;剛才還好好的。&rdo;ru娘也很詫異，只得道，&ldo;或許是看您來了？女兒見到娘，有事沒事哭一場。&rdo;&ldo;是嗎？&rdo;母親把她拎到了熱炕上，&ldo;這孩子，把我的裙子都哭溼了。&rdo;竇昭頓時呆住。母親不是最應該擔心孩子為什麼哭嗎？怎麼母親最擔心的是她的裙子……她，她真是自己的母親嗎？她瞪大了眼睛。小臉上還掛著兩行晶瑩的淚珠。母親&ldo;撲噗&rdo;一聲笑，掏了帕子幫她擦著眼淚，對ru娘道：&ldo;這孩子，傻了！&rdo;然後溫柔地抱了她，親了親她的小臉，道：&ldo;你爹爹就要回來了，你高興嗎？&rdo;眼角眉梢都洋溢情不自禁的歡喜。竇昭&ldo;啊&rdo;地一聲就要跳起來。她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一件事給忘記了！父母之間當年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細節。不過，據妥娘說，她父親是去京都參加鄉試的時候認識繼母的。可憐母親一無所知，見父親來信說要在京都遊歷一番，不疑有他，只是每天在家裡翹首以盼，還擔心父親的銀子不夠使，尋思著要悄悄派了自己的陪房俞大慶給父親送些銀子去使，後來不知怎地被祖父知道了，換來了一頓喝斥，這才做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