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是不進球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張英才回到屋裡點上燈,拿起小說看了幾行,那些字都不往腦子裡去。只好放下書,拿起鳳凰琴,將《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彈了一遍,有幾個音記不準,試了幾次。到彈第五遍時,才彈出點味道。山空夜寂,彷彿世外,自己彈,自己聽,挺能抒情。上山來半天了,隨著心情的放鬆,他發現琴盒上寫著一行字:贈別明愛芬同事並存念。
這時,餘校長在外面敲門。
張英才開啟門問:“有事嗎?”
餘校長欲言又止地支吾一句:“山上涼,多穿件衣服。”
張英才說:“我正想過去問你,琴盒上寫著的明愛芬是誰?”
餘校長等一會兒才回答:“就是我妻子。”
張英才說:“沒問過就用她的琴,她會生氣麼?”
餘校長冷冷地說:“你就用著吧,這東西對她是多餘的。她若是能生氣就好了。她不生氣,她只想尋死,早死早託生。”
張英才被這話嚇了一跳。
餘校長不明不白地離開後,張英才想再給姚燕寫封信,然而思來想去,總也拿不定主意如何將自己的地址告訴姚燕。
半夜裡,低沉而悠長的笛子忽然吹響了。張英才從床上爬起來,站到門口。孫四海的窗戶上沒有亮,只有兩顆黑閃閃的東西。他把這當成孫四海的眼睛。笛子吹的還是《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吹得如泣如訴,悽婉極了,很和諧地同拂過山坡的夜風一起,飄飄蕩蕩地走得很遠。
夜裡沒有做夢,睡得正香時,忽然聽到笛聲,吹的又是國歌。
張英才睜開眼,見天色已亮,趕忙起床,披上衣服走到門外。操場上正在舉行升旗儀式,餘校長站在最前面,一把一把地扯著從旗杆上垂下來的繩子。餘校長身後是用笛子吹奏國歌的鄧有米和孫四海,再往後是昨晚住在餘校長家的那些學生。九月的山裡,晨風又大又涼,這支小小隊伍中,多數孩子只穿著背心短褲,黑瘦的小腿在風裡簌簌抖動。大約是冷的緣故,孩子們唱國歌時格外用力,最用力的是餘校長的兒子餘志。國旗和太陽一道,從餘校長的手臂上冉冉升起來後,孩子們才就地解散。
張英才走過去,問餘校長:“怎麼昨天沒人提醒我?”
餘校長說:“這事是大家自願的。”
張英才又問:“孩子們也願意起這麼早?”
餘校長說:“開始不願意,教了一陣就願意了。”
餘校長忽然傷感起來,他指著正在操場上跑來跑去的孩子:“又少了一個愛讀書的學生。昨天他還在這兒,夜裡有人捎來口信,他父親在外面挖煤,出事故死了。家裡就剩下他一個男人,他不回去頂大梁,日子就沒法過了。他才十二歲呀!聽到父親的死訊,只紅了紅眼圈,硬是犟著沒有哭出來,收拾書包時一點方寸也沒亂,就連借別人的橡皮擦都曉得還。我怕他難過,誰知分手時反而是他來勸我,說自己會抽空讀書,將來若是出息,一定要回學校給老師們磕頭謝恩。還說,他家那兒望得見這面紅旗,每天早晨他會在家裡一邊想著老師和同學,一邊唱國歌。只要能唱歌,他就什麼也不怕。”
餘校長用大骨節的手揉著眼窩。
孫四海在一旁說:“就是領頭的那個大孩子,叫葉萌,是五年級最聰明的一個。”
張英才明白這是說給自己聽的。他很感動地說:“餘校長,這些事你應該透過萬站長向上面反映,讓縣裡或者省城出面關心一下這些孩子。”
“這山大得很咧,許多人連飯都吃不飽,哪能顧到教育上來喲。”餘校長說,“聽說國家在搞科技扶貧,這樣就好,搞科技就要先抓教育,孩子們就有希望了。”
鄧有米插嘴說:“還希望我們幾個都能早點轉正。”
張英才的情緒被這句話破壞了。
4
張英才拿上洗漱用品,走到學校旁邊的一條小溪,掬了一捧水潤潤嘴,將牙刷擱到牙床上帶勁地來回扯動。忽然感覺身邊有人,一看是孫四海。孫四海提著一隻小木桶來汲水,舀滿後並不急著走。
孫四海說:“你不該動那鳳凰琴。”
張英才沒聽清,“你說什麼?”
孫四海又說了一遍:“我們是從不碰鳳凰琴的。”
張英才想再問,忙用水漱去嘴裡的白沫。孫四海卻走了。
早飯仍然在餘校長家吃。說是早飯,也就是將昨夜的剩飯加上青菜一起煮,再放點鹽和辣椒壓味。沒有菜,有的學生自己伸手到醃菜缸裡撈起一根白菜,拿在手裡嚼著。另外一個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