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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怕,真的大雪臨頭時。還是被嚇跑了。去年這個時候,操場上早已鋪滿了白雪。今年卻奇怪了,明明是落雪的天氣,縣氣象站接連三次預報界嶺一帶有小到中雪。到頭來連一朵雪花都沒飄下來。最盼落雪的人是村長餘實和老會計,去冬今春上面沒有發一分錢救災款,年底之前若有一場大雪,縣裡就很難用自救之說來搪塞了。有了救災款,就可以解一些燃眉之急,包括拖欠近一年的民辦教師工資等。界嶺小學的民辦教師想不到這麼遠,他們說,這是老天爺在挽留駱雨,不想用大雪來嚇唬他。
鄉初中放假那天,天氣又不太好,界嶺的人都覺得要落雪了。
王小蘭也是這樣想的。她到學校裡等李子時,溫情脈脈地對孫四海說,不知等到什麼時候,自己才能在落雪時給他煨腳。孫四海一時激動,將她抱起來放到床上。王小蘭過去一直不敢在白天裡將自己的一切交給孫四海,這一次,想著雪的她終於例外了。王小蘭在孫四海屋裡纏綿到不得不離開的最後一刻,直到連整理蓬亂頭髮的時間都沒有了,才匆匆離去。
王小蘭從餘校長家裡接走李子時。孫四海站在操場上吹笛子送她。按時間估計,王小蘭和李子早已到家了,孫四海還是站在那裡,對著山野,一遍遍地吹奏那首早已讓入耳熟能詳的曲子。
餘校長叫孫四海回屋,北風太大,時間長了會凍傷筋骨。孫四海停下來說,餘校長放心,我還沒有柔弱到駱雨那種程度。然後繼續忘情地吹著笛子。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又有了動靜。
孫四海以為又是餘校長,便說:“連王小蘭都看出來,駱雨在界嶺待不長。”
沒想到身後站著的是駱雨:“是不是覺得我聽不懂界嶺的笛聲?”
孫四海怔了怔才說:“風吹笛響,沒什麼了不起,就怕你經不起界嶺的雪。”
駱雨也怔了怔:“是呀,我也想試試界嶺的雪有多厲害!”
事後,孫四海非常後悔,自己早就不年輕了,應該壓得下內心深處對王小蘭的依戀,完全沒有必要像情竇初開的少年那樣,將一點點憂鬱,誇張得比整座老山界還要大。如果自己早些收起笛子,駱雨就不會在寒風中陪著他悄悄地站了半個小時。
那天夜裡,孫四海被一陣劇烈的咳嗽驚醒。他以為是餘校長。明愛芬在世時,餘校長三天兩頭就會用咳嗽聲,驚動整個界嶺小學。孫四海和鄧有米早就習慣了,張英才剛來時不習慣,說過不能因為餘校長是校長,就在學校裡為所欲為地咳嗽的話。當然這也是一種笑話。明愛芬死後,餘校長的咳嗽聲漸漸地消失了。孫四海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窗外,也沒多想,便又睡著了。第二天早上,孫四海想起夜裡的咳嗽聲,就開玩笑,問餘校長還記不記得張英才說過的話。見餘校長想不起來,孫四海就將張英才的話說了一遍。餘校長說自己昨夜絕對沒有咳嗽,還說夜裡做一百個夢,醒來後都有可能記不得,哪怕只咳嗽一聲,也能記得清楚。
餘志在一旁插嘴:“我也聽到了,不是餘校長,是駱雨老師!”
餘校長他們連忙去敲駱雨的門。
敲了三下。駱雨就答應了。
開門後,剛說了幾句話,駱雨就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大家這才覺得餘志的判斷是最正確的。咳嗽完了,駱雨說,沒事了。剛轉身,卻又咳嗽起來。等到他洗漱完畢,走出屋子,大家才發現他的臉色有些不正常。駱雨不承認,還與身體最好的孫四海比。
駱雨說:“當民辦教師的人若是比我的臉色還好,那就不是民辦教師了。”
鄧有米說:“民辦教師本來就只能看別人的臉色嘛!”
孫四海難得當面誇獎鄧有米,這時他說,這是鄧有米近年來說得最深刻的一句話。
駱雨並沒有因為年輕,將喉嚨上的黏液咳出來就沒事了。午飯之後,他的咳嗽就沒有停過,一陣比一陣猛烈的咳嗽聲中,還夾帶著一種尖銳的呼啦聲。駱雨將常備藥中的複方甘草片。數了四顆吞下去後,想了想覺得正常劑量可能壓不住這樣的咳嗽,便又吞了四顆。
餘校長咳嗽多年,從未將其當成大不了的病,後來果然不知不覺地痊癒了。駱雨的咳嗽聲,才響了一天一夜,餘校長就覺得情況不對,趁著天還沒有完全黑,趕緊叫餘志去下面村裡找人借藥。
餘志很小的時候,便到處給明愛芬借藥,做這種事,早已是輕車熟路。問了幾家,都說葉碧秋的小姨最近總在咳嗽,可能有沒吃完的藥。早有學生搶在前面報過信,餘志找上門時,葉碧秋已經拿著半瓶止咳糖漿站在那裡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