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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慶宮的翰林院在宮城西面興慶門與金明門之間,沉香亭則在龍池的東北,他們到翰林院去,要繞過龍池以北,折西,過興慶殿,路程雖不太遠,但來回也不近,不過,有內常侍在,他繞到龍池北南薰殿前,就調了車代步。
夜宴的時間一定會有一個時辰以上,但他們希望越快越好。至於在沉香亭,好興致的皇帝命張野狐與賀懷智作琵琶雙彈,他自己吹玉笛相和曲中過門。
在琵琶樂奏畢時,開宴了,樂伎們合奏音節繁盛的涼州部曲,楊玉環召謝阿蠻來,賜她一盅酒,再問她學上竿上繩的事,謝阿蠻報告,教這些技藝的是範漢大娘子,剛才接託自己雙足的婦人便是。楊玉環只哦了一聲,但皇帝卻聽到了,笑問:“範漢大娘子出宮嫁人,怎的又回來了?我還不知道?”
於是,皇帝命召範漢大娘子來,也賜酒。
於是,範漢大娘子自請表演一次竿上技——她說明,自己嫁人後以教徒為業,現在,是內梨園管事找她來教霓裳舞伎以平衡身體的功夫。
在初食小停,涼州部樂告一段落時,範漢大娘子表演爬竿的絕技,一支長竿,她以雙手雙足如猿猴般地攀援而到頂端,以一手握住竿頂,身全倒豎,然後,在空中一翻,以一足落在竿頂,竿並不粗,承受了一個人重量而搖晃不已,範漢大娘子隨之搖盪,再作幾套翻動的表演。
楊玉環看得出神了,她對皇帝說:“幾時,我也隨這位大娘子學——”
皇帝望著她笑,湊過去,低聲說:“你受不了的,她有腋臭,用勁大,出了汗,一二丈方圓都能嗅得到,但她的竿上功夫,可算第一——”皇帝飲了一口酒,再說:“這玩藝太險,我也不希望你學。”
“三郎,你的皇朝,人才可真不少,內內外外,名臣學士,九流三教,雜耍歌舞俱全!”楊玉環笑嘲著。
“這是天下太平了長久之故,各方面人才都出來了——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只有你,天仙化人,來裝飾我的太平盛世!”皇帝也似嘲弄地說。
當再次進食時,內常侍和李龜年回來了,李龜年報告,見到李學士,即成清平調詞三首。
皇帝欣然點頭,向楊玉環說:“李白解人意,剛才奏過繁音,現在唱清平調,最是合適。”
他說時,向李龜年揮揮手。
李龜年是述說了沉香亭夜宴的節目而清李白作歌的,清平調,也由他所選擇。在歸途,他已唱熟,而且也錄了副本。
現在,李白親手寫在金花箋上的詩,放在皇帝的案上。
於是,李龜年捧著檀板入場,有四名男歌者和四名女歌者分站兩邊,他們將疊和每首歌的最後一句。
於是,在平和的弦吹樂聲中,李龜年唱出:“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杆。”
詩很輕靈,歌又高超,皇帝為此而盡一杯酒,雖出“名花傾國兩相歡”一句,大笑著命李龜年再唱,他吹玉笛為之按拍,楊玉環則以象牙筷子擊玉杯為應。
這是歡樂的時日,沉香亭畔樂不絕,雖然只有他們兩人為主,但繁華陪襯著,兩個人行樂也一樣興奮,他們醉了。他們流連著光景而不忍散。
在燈光熱力烘焙中的花,未開的,開茁了,盛開著的,有些已趨萎謝了。
高力士終於來了,勸請半醉的皇帝和太真妃歸寢——除了高力士之外,宮中沒有人能勸得動皇帝的。
(附按:唐代稍後時人和宋朝的樂史說清平調三首,李白以趙飛燕比楊妃,高力士譖之,楊貴妃從此大恨李白。這是靠不住的。初唐及盛唐時,趙飛燕為地位高的美人的代表,趙飛燕是正式的皇后,楊玉環於李白在長安時,尚無名義。李白在第一首詩中似為點出她女道士身份(群玉山頭和瑤臺都是道教的仙境),第二首似乎是建議皇帝立她為後,如趙飛燕然,因為趙飛燕入漢宮之初,也是沒有名位的。楊玉環當然不會因此進讒,再者她也不是一個弄是非的人。宋人樂史的記載有不少取自唐人筆記小說,又如楊妃取寧王玉笛歡而許旨,根本無可能,因寧王既居外,又早死了。)
芳春多令節,歡樂移易了大唐皇帝的心志,他統治天下三十年,以精明練達著稱,也以勤勞為人所重。但是,從天寶二年的春天起,他有些變了,他要求歡樂,為了尋求歡樂而對政務有了懈怠的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