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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多想,撥轉馬頭猛加一鞭向悅朋店急馳。剛穿過巷邊一大片葦子坑,迎面來了一隊巡夜的,打著燈籠遠遠喊道:“前面誰在騎馬?下來!”說話不及,那群人已打馬趕了過來。
見魏東亭穿著三等侍衛服色,那群人倒也不敢怠慢。為首的走上前來紮了一個千說道:“標下給大人請安,敢問大人深夜何往?”
魏東亭正待要答話,卻多了一個心眼兒,說道:“兄弟是內廷侍衛,剛從鰲中堂府上議事出來,隨便走走。”那巡夜的笑道:“對不住大人,兄弟公事在身,請大人明示執照,才好放行。”魏東亭聽來人口音似有幾分熟悉,越發警覺,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到鰲中堂府辦差,你等竟敢如此無禮麼?”
那人冷笑道:“此京城乃是天子的。就是鰲中堂親自來,也須要驗明執照才好放行!”
魏東亭正待發作,藉著燈光一看,站在前頭不是別人竟是自己昔年在喀喇沁左旗結拜的兄弟穆子煦,忙翻身下馬,哈哈大笑道:“兄弟,你要拿我!莫非要請我吃狗肉呀?”
穆子煦詫異地走上前來,閃眼詣�是魏東亭,將馬鞭子一扔,翻身就拜:“原來競是大哥!你叫我們想得好苦。”魏東亭忙搶上一步挽起,問道:“犟驢子和老四呢?”人叢中那兩個聽到問及自己,早已撲了過來,拉著手又笑又跳。
原來在喀喇沁時,這穆子煦是當地有名的馬賊頭幾,因帶著幾個無賴偷吃了魏東亭的愛犬,魏東亭尋上門去,幾個豪客正大嚼狗肉,卻都不認識他,還請他同坐共享。魏東亭喜愛他們豪爽,便索性出錢沽了一大罈子酒,長夜共飲,後來便結拜為義兄弟。因魏東亭身份貴重,誰也不好意思居他的長,就共同推他做了“大哥”。
這一別多年,魏東亭乍見了他們,心中如何不喜!樂了一陣子,便問道:“你們幾個怎麼也到京裡來了?”
郝老四笑道。”大哥是知道的,咱兄弟沒家,哪有飯吃便上哪兒去。那年你到熱河不久,喀喇沁圈起地來,老百姓逃得個精光,咱哥們留著喝西北風,趕到熱河投奔你呢,又聽說你已來到京裡。我們一商量,又趕到京裡來了……”
“難為你們這麼遠來。”魏東亭心裡很受感動,“怕有三千多里罷?”
犟驢子笑道:“咱們專做沒本錢的生意,怕什麼路遠!”魏東亭聽了不覺失聲大笑。
穆子煦笑問:“大哥前頭不是在內務府當差。怎就這麼得意,又是皇上的侍衛,又是鰲中堂府裡的?”魏東亭嘻嘻笑道:“給皇上當差是真的,說鰲中堂是想抬個大門頭兒嚇你們一下呀!”
“喏,差點誤會了!”犟驢子道,“豈知你越說是從鰲拜那裡來,越要難為你一下呢!別瞧著兄弟們寒磣,一朝權在手,便要收拾人!”
魏東亭心裡猛地一動:“正愁尋不來人呢!這倒是幾個好手,都是無家無業的亡命之徒,”遂笑道:“這裡滿共幾位兄弟?哥哥我請客!”
穆子煦笑道:“總共十二——兄弟們,來見過魏大人!”
那九個兵見是他們頭領的結義哥哥,又是如此人物,忙一齊過來請安:“要魏大人破費了!”魏東亭笑道:“那也未必就是我破費。悅朋店老闆是我朋友,咱們趁夜攪他去!”
一行人方進衚衕,遠遠瞧見七八個人打著燈籠,架著一個人。這些人見他們過來,猶豫了一下,便拐進小巷向東去了。魏東亭心裡有事,格外留神,急忙把穆子煦叫過來,低聲吩咐了一句。穆子煦轉臉大喝一聲:“前面什麼人,站住!”那夥人慌亂著走得更快了。
穆子煦吩咐道:“三弟、四弟,你兩個騎馬從北面繞過去堵住那頭,我們從這邊兩頭擠,看他狗日的跑到哪裡去!”魏東亭說聲:“我也去堵。”便與犟驢子郝老四打馬而去。
那夥人聽得馬蹄聲急,趕忙拔腿飛奔。剛剛來到得巷口,魏東亭三騎也到,橫馬攔住去路。犟驢子不由分說,朝前頭一個兜頭就是一馬鞭子,口裡罵道:“畜牲!聾啦!”魏東亭閃眼瞧時,不禁暗叫一聲:“糟糕!”那被麻繩綁得結結實實、口裡塞著抹布的正是何桂柱。
為首的是個黑大個子,髮辮盤在脖於上,腰間懸著刀。其餘一色都是海青衫,走在前頭的人被一鞭打得血流滿面,黑大個子頓時大怒,正要發作,卻聽魏東亭在馬上冷冷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綁了人哪裡去?”
黑大個於見魏東亭一身侍衛服色,又瞧穆子煦等從後頭趕了上來,情知來硬的不成,急趨上前打了個千兒道:“在下劉金標,現在班布林善門下當差——這人名叫錢子奇,是班府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