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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上過廬山的人才明白得了廬山的方向。可憐的文藝呀,鬧得人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東南西北,更分不清左與右了。
這個讀書會上當然有濃厚的政治空氣,大家都講學習,講政治,講鬥爭,講思想改造。只有一位地方的歌舞團創作員說了幾句笑話,說是他們那裡的俏皮話是:
“六盤山上高峰,紅旗漫卷西風,今日條條在手,何愁不受批評……”
眾人一笑,沒有人認真。
也是在這個讀書會上,我第一次閱讀了作為反面教材印發的《伊凡·傑尼索維奇的一天》,我不覺得他寫得多麼深刻,但很真實,其中寫到捨不得很快將午餐吃下去,因為一天只有吃飯這一會兒屬於自己一節,特別真實。連連的躍進加班中,我有過類似的體驗。作品還寫到被流放者用“小鬍子爸爸”稱呼斯大林,則是到了新疆才明白的,維吾爾族有這種稱呼,布魯特大大,撒卡拉阿卡(小鬍子爸爸,大鬍子大哥)都是很普通的、有時帶有反諷意味,有時又是很親切的說法。
全世界的兩極對立的冷戰格局確實驚心動魄。一邊是美帝、蘇修、各國反動派,一邊是毛主席、中國、阿爾巴尼亞、還有一些國家的加括弧、括弧裡另加註“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共產主義政黨。你能掉以輕心嗎?伊姆雷·納吉原來是匈牙利的領導人之一,他最後被槍決了,與他混到一起的著名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家盧卡契則只是因為他是個書生,勉強保住了性命,何去何從,能大意嗎?我當時常說的一句話是,對於一切教訓,王蒙不敢忘記,不能忘記,也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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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在八大處反修(3)
那時候經常自收音機裡聽到對於修正主義的批判,從一評蘇共中央公開信到###,當讀到蘇共言論的引文時,廣播員用一種特殊的,不屑的,平板的,反諷的,乾脆說是陰陽怪氣的調子,一聽到這種調子,你不由得產生出你檯面上端上了一盤紅燒蒼蠅的感覺。
而集中學習是一項美差,把旅遊、療養、學習、轉彎子、改造思想舒舒服服地結合在一起,這樣的學習一開頭,就註定了是分之百的圓滿成功。
三十、大風大浪的預感(1)
不久前中國文聯開了一次全國委員會擴大會議,在西山讀書會上放了周總理與周揚在此會上的講話錄音。總理講話中提到,是周揚翻譯介紹了《安娜·卡列尼娜》到中國來(文字有一部分是謝素臺譯的),周揚立即表示這是他的一個失誤。總理說,介紹這些名著,要有一個好的序言或後記,引導讀者正確理解閱讀名著。周揚也提出一個著名的論點:越是精華,越要批判,因為遺產中的精華,才被眾人接觸,而即使是精華中也難免有毒素,如不批判,危害更大。這樣的雄辯,確實高明,令人怵惕。
那時的意識形態工作的一大特點就是動不動搞當頭棒喝,擊一猛掌,令人時時如大夢初醒,一頭霧水,一身冷汗。
周揚的講話中提到了王蒙的名字,他說:“王蒙,搞了個右派嘍,現在,帽子去掉了,他還是有才華的,我們對他,要幫助。”
黃秋耘早就告訴了我周揚講到我的話,並說這樣講對我是有好處的。
周總理講話的中心意思是要迎接階級鬥爭的大風大浪。他講到他愛唱“洪湖水,浪打浪”,說有一張照片是他與演員們一起唱這首歌的情景,照片上只有一個習慣於洋嗓子的歌唱家圓張著口,與大家不協調。他講用交響樂隊在臺上伴奏,使人聽不清唱詞,他只好躲到離舞臺遠遠的地方。我想他的意思還是提倡音樂演出的民族風格民族形式,也屬於端正文藝工作的方向範疇,但火藥味兒不算濃。
他講到,有了越劇《梁山伯與祝英臺》啦,為什麼還要搞一個小提琴協奏曲呢?這時中央樂團的指揮李德倫遞了一個條子,講到協奏曲的成功與受群眾歡迎的狀況,周總理當場讀了李的條子,而且說感謝李使他增加了對情況的瞭解與有關知識。周總理的虛懷若谷感動了我。
周總理講話的核心不是這些具體問題,而是階級鬥爭。總理要文藝界做好準備,要在階級大風大浪中接受考驗,在這樣的大風大浪中受到教育,增長才幹,提高覺悟,克服弱點,等等。
總理講得語重心長,苦口婆心,乃至憂心忡忡。到底是什麼風什麼浪呢?他沒有具體講,我甚至於想也許這個問題當時他也弄不清。反正是風浪要來了,非同一般的大風浪要來了,他看出了趨勢,他預感到了前面的考驗非同小可。他要告訴朋友們,我是愛你們的,你們要準備啊!
文藝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