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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沒想到,我實在是沒想到這樣的事會發生在我外孫身上。事已至此,說啥都晚了。既然孩子已經悔恨,已經求我請人給寫輓聯,我想也就別再推辭了。明天就要出斬了,我心裡說,他已經是該死的人啦,該死的人在臨死之前提點要求,我是不能不去答覆的。我又想,這送輓聯,我這當外公的不應該送;我的兒子,小四的舅父們也不應該去送;這輓聯,我要以小徐甲的名義叫人送去,這就算是徐甲給他表哥送的輓聯。”說到此,看看身邊站著的小徐甲,習慣地用右手摸摸他的肩膀,“我心裡說,這輓聯,我不能親筆去寫,一則我是他的外公,再則,我雖識倆字,字寫得很拿不出手。想來想去就想到您身上了。這次前來,一則我是向您告知這個事情,算作我對咱們河邊談話的一點回復;二則,這是主要的,這次前來,我主要是想請您給他寫輓聯。伯陽兄,您是柱下史,又是徵藏史,德高望重,一字千斤,我外孫雖說死得毫無價值,雖說遺恨無窮,然而,能得到您寫的字,也就因禍轉福了。”說到此,一聲不響,定定地看著伯陽先生。
伯陽先生一時沒有接話,他想“好,好!這太好了,這太好了!”徐慎鮮說。
第二天上午,徐慎鮮騎一匹黑毛小走驢,第二次來到伯陽先生家。
二人說了幾句話之後,伯陽先生換一身最不顯眼的褪了色的黑衣裙,騎上他那頭青色的黃牛,就和徐慎鮮一起往苦縣縣城方向走去。
這是一個半陰半晴的天氣。田野上,秋色蒼涼。秋、冬之交的小風溜溜地吹來,往人們心頭播送著寒冷的涼意。伯陽先生心裡想,“怪不得官府把出斬犯人擱到這個季節。”
一路上,先是行人稀少,後來,及至苦縣東門不遠的地方時,進城的人慢慢多起來。幾個年輕男女,和一個手裡扯著小男孩的中年男人,嘴裡互相招呼著往東門裡邊走過去“走快,上西關外看出斬去!”
徐慎鮮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伯陽先生不想從東門穿城而過,就和徐招呼一下,兩個人一起拐頭向城南方向走。伯陽先生生怕見到熟人。唯恐見了熟人會另外生出不少的麻煩。此時苦縣縣正雖然已經不是燕普,但是城裡熟人仍然不少。
他們到了東南城角,往西一拐,經過南門,往西走去。此時南門口有不少人慌著往城裡跑,也有少數幾個人隨著李伯陽他們往正西走。他們都是去看殺人的。
見此情景,徐慎鮮心裡升起一陣難言的痛苦。伯陽先生心情更是複雜。此時,他的心情,既不同於王四的失魂落魄,痛苦得身心欲碎,又不同於馬妮孃家人那樣感到解恨,大快人心;不同於那些看熱鬧者感到新奇,感到尋到了刺激的愉快,也不同於那些漠然、淡然的局外人的麻木和無所謂。他是懷著一種複雜的難以說出的,其中佔壓倒一切的因素是研究萬物及蒼生哲理以為蒼生的,救世的心情而來的。
當他們來到西南城角,將要往北拐彎的時候,伯陽先生不走了。抬眼一望,他看見西關外邊的殺人坑上圍著一群人。他知道那是出斬王四了。他是不看殺人的。此次若不是一種使命般的東西驅使他,他是不會前來的。這次前來,他也不過是不看中之看,看中之不看。簡言之,這次他的前來,只不過是為了體驗一下這個事情的確切性。站在這裡,在他視野範圍之內見到那觀看出斬的人群,也就真的確切了。
伯陽先生下了牛,一手拉著韁繩,站在那可以隱身的樹叢邊。他想,他是不能扒開人群去看出斬的,如果那樣,未免是太昭耀的。他讓徐慎鮮一人前去,說是他回來給他敘述一下就是了。
徐慎鮮催驢行至人群外邊,很不靈活地下了驢。他把驢子拴到一棵小樹之上,一個人扒開人群往圈裡走去。
人群中間,是一個沒有水的大幹坑。坑底上,一圈站著手拿短刀的黑衣衙役。圈中間的平地上跪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戴著木枷,背剪著用麻繩拴著,牽繩的是一個身穿黑衣、手拿快刀的大個子人。那個跪在地上的罪犯,披頭散髮,面如死灰,脊背上插一木牌。木牌上用黑漆寫著五個大字徐慎鮮站在衙役們的圈外,看見他的外孫那情形,嚇得毛骨悚然。看見他的兩個兒子也來了,心裡才踏實些。他大著膽子小聲叫了幾腔小四。王四如同沒聽見一樣。照著他的眼睛伸伸手,也因他眼睛失光而沒有看見。主斬官發一聲喊,那大個子行刑者舉刀斜著一砍,王四那顆帶血的人頭就滾到地上。徐慎鮮心裡一涼,就用雙手將眼捂上了。
人圈外跳過來三四個男人,掂磚頭就去砸滾到地上的人頭,一下子被幾個衙役制止了。這三四個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