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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加拉瓜大瀑布,與我們的緊緊毗連。等所有的瀑布靜止了以後,當一切著魔的獵人都沉沉睡去,在我醒著的西邊,在我失眠窗下的大街,——滿是參天大樹的一條沉寂、醒目、莊嚴的宅區小徑——衰落成巨型卡車經常出沒的汙塗地,其呼嘯聲橫穿過濡溼、輕風席席的夜。
離我和我燃燒的生命不到六英寸遠就是模糊的洛麗塔!
長時間平靜的守夜之後,我的觸角又朝她挪去,床墊的吱吱聲沒有將她吵醒。我將我貪婪的軀體移得離她那麼近,能感覺到她裸露的肩頭的氣息象一股溫熱的氣湧上我的臉頰。她突然坐了起來,喘息不止,用不正常的快速度嘟噥了什麼船的事,使勁拉了拉床單,又重新陷進她豐富、幽昧、年輕的無知無覺狀態。她輾轉反側,在睡夢富盈的流動中,她近來呈褐色、現在是月白色的胳膊搭在我的臉上。我握住一秒鐘。她隨即從我擁抱的陰影中解脫出去——這動作是不自覺的、不粗暴的,不帶任何感情好惡,但是帶著一個孩子渴望自然休息的灰暗、哀傷的低吟。一切又恢復原狀:洛麗塔蜷曲的脊骨朝向亨伯特,亨伯特枕在手上,因慾念和消化不良而火燒火燎。
後者需要去浴室飲一通水,此時這是對我的病症最好的藥,除非有牛奶加紅蘿蔔;當我再走回那個奇異的、慘淡光線斑駁的堡壘,洛麗塔的新舊衣服以各種各樣的魔法姿態斜靠在每件傢俱上,傢俱在模糊之中彷彿開始漂浮,我那不可能成為女兒的女兒坐了起來,用清晰的聲音也要水喝。她把冰涼富有彈性的紙杯拿在陰影中的手裡,感激地一飲而盡。
她長長的睫毛正對著杯子,而後,做了一個比任何肉體的撫愛更今人銷魂的嬰孩的姿態,小洛麗塔在我的肩頭蹭抹她的嘴唇。她又倒進她的枕頭(趁她喝水時我抽走了我的),不久又睡著了。
我不敢讓她再服用那麻醉藥,也沒有放棄期望那第一片或許還能加固她的睡意。我開始向她移去,作好承受一切失敗的準備,因為我明明知道最好還是等一等,但實在無力等下去。我的枕頭散發著她頭髮的氣味。我朝我晶瑩的愛人移去,每次覺得她動了或正要動的時候便停下來,退後去。從奇境來的一陣微風,已經開始影響我的思緒,現在那些思緒似乎潛伏在斜體字中,彷彿反射它們的表面被那陣微風的幽靈吹皺了。我的意識一次次疊錯著,我閃避的身體鑽進睡眠的天體,又閃避出來,有一兩次,我發現自己正在一陣憂鬱的鼾聲中漂浮。溫柔的霧被封閉在渴求的山中。我偶爾以為那著魔的獵物就要與那著魔的獵人在半路相撞,她的臂不正在遙遠而神話般的海灘柔軟沙地下朝我而來;而後,她帶著笑意的朦朧肉體稍一翻動,我就知道她比任何時候都離我更遠更遠。
我之所以最終能滯留在興奮的顫慄、以及對那遙遠夜晚的摸索中,是因為我堅持要證明我現在不是、從來也不是、將來也不可能是一個獸性惡棍。我偷行過的那個溫和朦朧的境地是詩人的遺產——不是罪犯潛巡的地獄。如果我夠到了我的目標,我的狂熱就會全部化作柔情,是一種即使她清醒時也感覺不到其熱力的內心燃燒。但是我仍然希望她能漸漸陷入徹底的昏迷,這樣我便可以體味更多,而不僅僅是她的晶瑩。因此在趨向靠近當中,因為混亂的感覺將她變形為月光透下的眼狀斑點或是覆滿鬆軟茸草、鮮花盛開的灌木,我於是夢見我重獲知覺,夢見我躺臥在期待中。
子夜一時裡,旅館不歇止的夜晚出現了一陣平息。四點左右,走廊的廁所瀑布又開始降落了,接著門也砰砰亂響。
五點剛過,一陣哆哆嗦嗦的獨白就從鄉間某處或停車場的地方傳了過來。其實那並非獨白,只是因為講話人隔幾秒鐘就停下來(大概是)聽另一個小夥子說話,但那另一個聲音我聽不見,因此,從能聽到的那部分看不出任何意義。然而它乏味的語調卻引進了黎明,房間已然被淡紫灰色充溢了,幾個勤奮的廁所也已經開始工作,一個接一個,叮叮噹噹;低聲哀怨的電梯開始接送起早的上樓客和下樓客,我痛苦地打了幾分鐘的磕睡,夢見夏洛特是綠水池裡的美人魚,過道里博伊德醫生用宏亮的嗓音說:“向您致以早安”,鳥兒在樹上忙碌起來,不久洛麗塔打了個哈欠。
陪審團嚴正的女紳士們!我想過,在我敢於把自己坦露給多洛雷斯·黑茲之前,大概已經是消逝了多少月,甚或多少年;但現在六點時她已大醒,到六點十五分我們就形式上成了情人。我將要告訴你們一件怪事:是她誘惑了我。
聽到她第一聲清晨的哈欠,我假裝優美地側身睡著。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做。她發現我在她身邊而不是在另一張床上會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