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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裡了。莫雷爾夫人在她丈夫的身旁坐了下來,握住他的一隻手;尤莉依舊把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艾曼紐站在屋子中央,象是擔當著莫雷爾一家人和門口的水手們之間的聯絡人的角色。
“事情的經過是怎麼樣的?”莫雷爾問題。
“過來一點,佩尼隆,”那年輕人說道,“講講事情的經過吧。”
一個被熱帶的太陽曬成棕褐色的老水手向前走了幾步,兩手不住地卷著一頂殘破的帽子。“您好,莫雷爾先生,”他說道,好象他是昨天晚上離開馬賽,剛從埃克斯或土倫回來似的。
“您好,佩尼隆!”莫雷爾回答,他雖然微笑著,卻禁不住滿眶熱淚,“船長在哪兒?”
“船長,莫雷爾先生,他生病留在帕樂馬了,感謝上帝,他病得並不厲害,幾天之後你就可以看到他康復回來的。”
“很好,現在你把事情講講吧,佩尼攏”佩尼隆把他嘴裡嚼著的菸草從右面頂到了左面,用手遮住嘴,轉過頭去,吐了一大口煙汁,然後叉開一隻腳,開始講了起來。“你瞧,莫雷爾先生,”他說,“我們風平浪靜的航行了一星期,然後在布蘭克海岬和波加達海岬之間的一段海面上乘著一陣和緩的南——西南風航行,忽然茄馬特船長走到了我面前,我得告訴你,我那時正在掌舵,他說,‘佩尼隆,你看那邊升起的那些雲是什麼意思?’我那時自己也正在看那些雲。‘我看它們升得太快了,不象是沒有原因的,我看那不是好兆頭,否則不會那樣黑。’‘我也是這麼看,’船長說,‘我先來防一手。
我們張的帆太多啦。喂!全體來松帆!拉落三角頭帆!‘真是千鈞一髮啊,命令剛下,狂風就趕上了我們,船開始傾斜起來。
‘嗨,’船長說,‘我們的帆還是扯得太多了,全體來落大帆!’五分鐘以後,大帆落下來了,我們只得扯著尾帆和上桅帆航行。
‘喂,佩尼隆,’船長說,‘你幹嘛搖頭?’‘咦,’我說,‘我想它不見得就此肯罷休呢。’‘你說得不錯,’他回答說,‘我們要遇到大風了’‘大風!不止大風,我們要遇到的是一場暴風,不然就算我看走眼了。’你可以看到那風就象蒙德里頓的灰沙一樣的刮過來了,幸虧船長熟悉這種事,‘全體注意!頂帆收兩隔!’船長喊道,‘帆腳索放鬆,綁緊,落上桅帆,扯起帆桁上的滑車!’“
“在那種緯度的地方這樣做是不夠的,”那英國人說道。“如果是我,我就把頂帆放四隔,把尾帆扯落。”
他這堅決,響亮和出人意外的聲音使人人都吃了一驚。佩尼隆把手遮在眼睛上,仔細端祥了一下這個批評他船長的技術的人。“我們幹得更好,先生,”老水手不無敬意地說道,“我們把船尾對準風頭,順風奔走。十分鐘以後,我們扯落頂帆,光著桅杆飛駛。”
“那艘船太舊了,經不起那樣的風險。”英國人說道。
“哦,就是這把我們斷送啦,在顛簸了十二個鐘頭以後,船出了一個漏洞,進水了,佩尼隆,‘船長說,’我看我們正在往下沉,把舵給我,到下艙去看看。‘我把舵交給了他,就下去了,那兒已經有三尺深的水了。我喊道,’全體來抽水!‘可是太晚了,好象我們抽出得愈多,進來的也愈多。’啊,‘在抽了四個鐘頭水以後,我說,’既然我們是在往下沉,就讓我們沉下去算了,我們總得死一次的。‘’你就是這樣做出的榜樣嗎,佩尼隆!‘船長喊道,’好極了,等一等。‘他到他的船艙裡去拿了一對手槍回來,’誰第一個離開抽水泵,我就一槍把他的腦髓打出來!‘他說道。”
“幹得好!”英國人說。
“只要道理講清了,大家自然勇氣也就來了,”那水手繼續說,“那個時候,風勢減弱了,海也平靜下去了,但水卻不斷地漲上來,雖不多,只是每小時兩寸,但它還是不停地漲。每小時兩寸似乎不算多,但十二小時就成兩尺啦,而兩尺加上我們以前有的三尺就變成了五尺。‘來吧,’船長說,‘我們已經盡了我們的力了,莫雷爾先生不能再怪我們什麼了。上救生艇去吧,孩子們,越快越好!’”
“唉,”佩尼隆繼續說道,“你知道,莫雷爾先生,一個水手是捨不得丟下他的船的,但卻更捨不得他的命,所以我們也沒等他再說第二遍就行動了,愈是那樣,船就愈沉得快,象是在說:‘走吧,快逃命去吧!’我們馬上把小船放到水裡,八個人都跳到了裡面。船長是最後一個下來的,說得更準確一點,他沒有下來,他不肯離開大船,所以我就把他攔腰抱起,扔進了小船,然後我自己也跟著跳了下去。真是千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