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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穩。”
“陡下蓮臺!”
“你去我也來。”
“青蓬繞頂!”
“抬官過省。”
“山神土地!”
“各打主意。”
空曠的大山裡,不時迴盪著四名轎伕的呼應聲。
小轎十分簡陋,轎身是用一把竹椅和兩根竹筒綁在一起,竹椅周圍用四根竹籠圍起當作轎簾的支架。山路太窄,容不下兩個人並排走。所以,轎子的抬法也就顯得十分特別。四名轎伕前後各兩名,分別在兩根轎杆上橫著拴上繩索,各用一根較短的竹杆穿過繩索,每兩名轎伕合抬一根。這樣,四名轎伕便前後排成了一字,抬著小轎顫悠悠地走在山路上。
後面的兩名轎伕看不清路,全*前面的轎伕用隱語提醒。
夕陽,給裸露的岩石塗了一層孤寂而靜謐的紅光。
一個身材高大的西洋人站在山坡上,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投在一叢低矮的馬奶果樹上。那是基督教石門坎教區的牧師—高志華。
高志華牧師看著坡下的一小片平坦的草地。
“青海的草原,一眼看不完。
喜馬拉雅山,峰峰相連到天邊。
古聖和先賢,在這裡建家園,風吹雨打中聳立五千年……“
草地上樹著一面青天白日旗,旗下,一群操練中的孩子在唱《中華民國頌》。有男有女,高低參差。孩子們的衣著非常奇特,上衣是青色粗布長袖衫,下身卻是白色粗布短褲或者短裙,裸露著雙腿,有的穿著草鞋,有的打著赤腳。女孩兒的頭纏青布巾,男孩兒一律短髮。他們是石門坎教會學校的孩子,他們是大花苗的孩子,他們也是主的孩子。
看著那些孩子們,高志華牧師心裡感到暖洋洋的。他轉身往坡上走去,坡上長眠著他的前任牧師—柏格理。那座墳塋並不太遠,走上十餘步就能看到夕陽的餘暉映照下的墓碑,兩級元寶形的牙石頂端是高聳的十字架。柏格理牧師1904年來到中國,1905年來到石門,1915年長眠於此。是他在烏蒙山腹地的這片窮山惡水間創造了石門坎這一人間奇蹟。高志華牧師不緊不慢地走到柏格理墓前,白石砌成的方形墓冢上已經長滿茂盛的青草。高志華牧師彎下腰,仔細清理墓冢周圍的雜草。他十分敬重自己的這位前任牧師,他們都來自同一個遙遠的國度—英國。
“牧師!牧師……”一個苗家男孩兒氣喘吁吁地跑來,邊跑邊喊。男孩兒說的是苗語。
高志華牧師直起腰,手裡還攥著一把剛剛拔出的草。
“牧師!有官府的漢人來找你……”男孩兒站在高志華牧師面前,用手指向山下。
高志華輕輕將手裡的草丟向離墓碑遠一點的荊棘叢裡,雙手拍打了兩下,走向男孩兒,撫摸著男孩兒的頭頂,用熟練的苗語說:“孩子,是官府的人還是漢人?你要記住,漢人並不全是官府的人。”
男孩兒想了想說:“是漢人。”
高志華攬著男孩兒的肩膀向山下走去。石門坎的苗人對民族的概念十分模糊,由於長期受漢人和彝人的欺壓,在他們的印象裡,所有的漢人都是官府的人,所有的彝人都是土司的人。
“孩子,漢人、彝人和苗人一樣,都是主的孩子,都是兄弟姐妹。”高志華一邊走,一邊對男孩兒說。
“漢人和彝人為什麼總是欺負苗人?”
“那些欺負苗人的人,不管是漢人、彝人還是其他什麼人,他們都是主迷途的羔羊,是受了撒旦的迷惑。”
“撒旦是會下蠱的壞人嗎?”
“是的,孩子。撒旦是會下蠱的魔鬼。”
“撒旦可怕嗎?”
“撒旦不可怕。因為我們心裡有主。”高志華摩挲著男孩兒的頭,“去吧,孩子!主會保佑你的。”
男孩兒轉身。
“嗨!小迷糊!”高志華在男孩兒身後叫。
男孩兒站住,回頭。
“你阿爸好些了嗎?”高志華問。
男孩兒搖頭。
“告訴你阿爸,麻風病是可以治的,改天我讓人送他去醫院。”
“我阿爸說他哪兒都不去,就要死在自己家裡。他還說,我們家的房子離寨子遠,不會傳染給別人的。”
“那你呢?他不怕傳染給你?”
男孩語結,遲疑片刻:“他是我阿爸,我不怕!主會保佑我的—是您說的。”
“還有你,孩子,你應該像其他孩子一樣上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