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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身子朝他坐著,腦袋低垂到鉤針上面。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頭一個忍受不了這種沉默,哼哼哧哧,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陣以後,說道:“娜塔莉亞要走啦。”
葛利高裡用手往一起掃著麵包屑兒,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是為的什麼?”父親問道,下嘴唇很明顯地抖動著(這是馬上就要狂怒的先兆)。
“我不知道為的什麼。”葛利高裡眯縫起眼睛,推開湯盤,畫著十字,站起身來。
“可是我知道!……”父親提高了嗓門。
“別吵,別吵。……”伊莉妮奇娜插嘴說。
“我知道是為的什麼!
“好啦,這用不著大喊大鬧。”彼得羅離開窗戶,走到屋子當中。“這是愛情的事兒,願意呢——就一塊兒過下去,不願意呢——那就各奔前程。”
“我不怪她。雖然這是恥辱,在上帝面前也是有罪的,但是我並不怪她:她沒有過錯,是這個狗崽子的過錯!……”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指著靠在爐炕上的葛利高裡罵道。
“我有什麼過錯?
“你不知道自己的過錯?……你不知道嗎,鬼兒子?
“我不知道。”
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跳了起來,把凳子也推倒了,走到葛利高裡跟前去。
娜塔莉亞手裡的襪子掉到了地上,鉤針在地上跳了幾下,響了幾聲;一隻小貓隨著響聲從爐子上跳下來;它歪著腦袋,彎起爪子,推了一下線團,把它滾到箱子旁邊。
“我現在告訴你說,”老頭子抑制著自己,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要是不願意和娜塔莉亞一起過——你就給我從家裡滾出去,隨便你滾到哪兒去!這就是我的話。
隨便你滾到哪兒去!“他又用往常平靜的聲調重複了一遍,就從葛利高裡跟前走開,扶起了凳子。
杜妮亞什卡坐在床上,用驚駭的目光看著發生的一切。
“爸爸,我對您說,並不是要惹您生氣,”葛利高裡低沉顫抖地說。“並不是我情願結的婚,是您一手包辦的,可是我不喜歡娜塔麗亞。她要是願意的話,就回孃家去好啦。”
“你也給我打這兒滾出去!”
“我也走。”
“滾你媽的蛋!
“我走,我走,你不要急嘛!”葛利高裡扯著衣袖肥扔在床上的皮襖拉過來,他毅動著鼻孔,跟父親的火氣一樣大,渾身直哆嗦。
在他們的身體裡,混有同樣的土耳其人的血液,在這種時刻,他倆簡直相像得令人吃驚。
“你上哪——哪兒去?”伊莉妮奇娜抓住葛利高裡的一隻胳膊,呻吟說,但是他使勁推開母親,飛快地抓起從床上掉下來的皮帽子。
“叫他滾,這隻瘋狗!叫他滾,該死的東西!滾、滾、滾吧!……”老頭子喊叫著,把門敞開。
葛利高裡飛跑到門洞裡,他最後聽到的,是娜塔莉亞的大聲哭號。
寒夜籠罩著村莊。黑暗的天空中飄著雪花,頓河上凍裂的冰聲像隆隆的炮聲一樣響。葛利高裡氣喘吁吁地跑出大門。從村子那頭傳來各種腔調的犬吠聲,點點燈火在漆黑的夜空閃著黃色的光芒。
葛利高裡毫無目的地在街上徘徊。司捷潘家的窗戶閃著金剛石似的漆黑的光澤。
“葛一利一沙!”娜塔麗亞的悲涼的喊聲從大門口傳來。
“你死去吧,沒人要的東西!”葛利高裡咬牙切齒地罵道,加快了腳步。
“葛利沙,回來!”
葛利高裡一步深一步淺地拐進了第一條衚衕,最後一次聽到越離越遠的悽切的呼聲:“葛利申卡,我的親人哪!……”
他迅速穿過廣場,在岔路口停了下來,腦子裡在翻騰著夥伴們的名字,考慮可以在誰家借宿。
葛利高裡在米哈伊爾·科舍沃伊家門口停下。米哈伊爾住在村外山坡下面;母親、米哈伊爾本人、兩個弟弟和一個小妹妹——這就是他們家的全部成員。他走進院子,敲了敲土坯房子的小窗戶。
“誰?”
“米哈伊爾在家嗎?”
“在家。你是誰呀?”
“是我,葛利高裡·麥列霍夫。”
一分鐘以後,從初夢中醒來的米哈伊爾開開了門。
“是你,葛利沙?”
“是我。”
“你半夜裡來幹什麼?”
“先讓我進屋去,到裡頭再細說。”
葛利高裡在門廊裡抓住米哈伊爾的胳膊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