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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留平!你這個狗崽子,把大麥送回去!會為這樁事把你這個混蛋槍斃的!
“鍋圈兒”用朦朧的、斜視的目光看了軍官一眼,把制帽往腳底下一摔,從到團裡來,第一次這樣拼命大喊大叫道:“你們審判吧!你們槍斃吧!現在就把我打死,我也不送還大麥!……怎麼,我的馬就應當餓死嗎?啊?我不送還大麥!一粒也不還!”
他忽而抓自己的頭,忽而抓正在拼命咀嚼的馬的鬃毛,忽而抓馬刀柄……“”
軍官默默地站了一會兒,看了看那瘦得出奇。露出骨頭來的馬後腿,點了點頭,說道:“你怎麼能給出汗的馬喂糧食呢?”
他的話音裡明顯流露出他那無可奈何的心情。
“不,馬身上已經涼啦,”“鍋圈兒”把從飼料袋裡落到地上的麥粒撿到手裡,重新放回去,幾乎是用耳語回答說。
十一月上旬,團隊已經進人陣地。特蘭西瓦尼亞群山頂上風在盤旋,山谷裡冷霧瀰漫,初寒襲過的松林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山地潔白的初雪上,隨處都可以看到野獸的趾印:被戰爭驚駭的狼、麋鹿、野山羊,離開了荒野山林,逃往內地去了。
十一月七日,第十二團向“三二零”高地發起進攻。前一天本來是奧地利人據守在這條戰壕裡,可是在發動進攻的那天早晨,剛從法國前線上調來的薩克森人接替了他們。哥薩克們都徒步沿著覆了一層薄雪的石頭山坡前進。冰凍的碎石碴在腳下滾動,風捲起陣陣的細雪。葛利高裡和“鍋圈兒”並排走著,遺憾地、不好意思地笑著對他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很害怕……好像是頭一次去衝鋒似的。”
“是嗎?……”“鍋圈兒”覺得很奇怪。
他揪著槍帶,端著自己那支破舊的步槍;舌頭不斷地從鬍子上往下舔冰凌。
哥薩克們排成不整齊的散兵線向山上推進,沒有開槍。敵人的戰壕裡死一般的沉寂,令人生畏。山坡的後面,德國人那邊,一個薩克森人中尉,臉被風吹得通紅,鼻子也脫了皮,身子向後仰著,面帶微笑,激憤地對士兵們喊叫道:“朋友們!咱們打穿藍大衣的俄國佬,已經不是第一次啦!咱們也叫這些傢伙們看看,跟咱們打仗會有什麼好下場。多忍耐一會兒!現在不要開槍!”
哥薩克連隊開始突擊。腳下迸起鬆脆的石碴。葛利高裡神經質地笑著,掖了掖已經褪成紅褐色的風帽的長耳,他那凹陷的兩頰上很久沒有刮的連鬢鬍子簡直就像地裡剩下的黑麥茬子,下垂的鼻子黃中透著青光,眼睛像無煙煤似的,在結滿白霜的眉毛下陰沉地閃爍著。他已經失去了慣常的鎮靜。壓制著內心突然又冒出的恐懼心情,他眯縫著眼,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撒了一層雪花的灰白的戰壕,對“鍋圈兒”說道:“鴉雀無聲。他們是放我們走近再打。我確實害怕,可是並不慚愧……
要是我轉身往後跑會怎樣?“
“你今天怎麼盡說胡話呀?”“鍋圈兒”怒衝衝地問。“親愛的,這也跟打牌一樣:你要是沒有信心——就要掉腦袋。你的臉焦黃。葛利什卡……你也許病啦,也許……今天會把你打死。你快看呀!看見了嗎?”
一個穿短大衣。戴尖頂鋼盔的德國人直著身子在戰壕上站了一剎那,又趴了下去。
葛利高裡的左面,是個葉蘭斯克鎮的淺紅頭髮的漂亮哥薩克,他一面走,一面忽而把手套從右手上扯下來,忽而又戴上去,而且。在不斷地重複這個動作。他急急忙忙地邁著腳步,膝蓋費勁地打著彎兒,還故意大聲咳嗽。“像是獨自一人在走夜路……為了壯膽兒,故意咳嗽,”葛利高裡心裡琢磨著這個人、這個哥薩克的左面,可以看到滿臉雀斑的下士馬克薩耶夫的半邊面頰,再過去,是葉梅利揚。格羅舍夫,他牢牢地端著刺刀尖歪到一旁去的步槍。葛利高裡想起來,幾天前,葉梅利揚在行軍路上,正是用這把刺刀撬開倉房的鎖,偷了羅馬尼亞人一口袋玉米。科舍沃伊。米哈伊爾幾乎與馬克薩耶夫並肩走著。他拼命地抽菸,隔一會兒就捋捋鼻涕,在軍大衣的左襟上擦擦手指頭。
“我想喝水,”馬克薩耶夫說。
“葉梅利揚,我的靴子夾腳。穿這樣的靴子根本就無法走路,”科舍沃伊抱怨說。
格羅舍夫惡狠狠地打斷了他的話頭:“這關口還談什麼靴子!當心點兒,德國人馬上就要用機槍掃射啦。”
頭一排槍一響,葛利高裡就被子彈打中了,他哎呀一聲,倒在地上。他想包紮一下受傷的手,便把另一隻手伸到裝繃帶的揹包裡,但是感覺到袖子裡一股熱血正從肘關節處往外湧,他立刻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