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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聽煩啦!現在談的不是那個。”
“這麼說,哥薩克的末日到啦?”
“我們自己在鬧罷工,德國人趁機打到聖彼得堡來了。”
“既然是平等——那就是說要叫咱們去跟莊稼佬們平等……”
“瞧吧,他們大概也會伸手搶土地了吧?……”
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勉強地笑著,看著老頭於們的失魂落魄的樣子,一陣刺心的憂鬱襲上心頭。他習慣地把棕紅色的大鬍子往兩邊分開,不知道是生誰的氣,惡狠狠地說:“各位老人家,看他們把俄國弄成什麼樣子啦。要叫你們跟莊稼佬平等,取消你們的特權,而且還要記起往日的仇恨。艱難的日子來到啦……現在就看政權掌握在什麼人手裡,說不定,我們全都要完蛋。”
“我們會活下去的——走著瞧吧!”博加特廖夫搖著腦袋,眼睛從亂成團的眉毛下面懷疑地瞅著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說。“普拉託內奇,你是在為自個兒的事情擔心,至於我們,也許還會好過一些吧?…”
“怎麼會讓你們好過些?”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惡毒地問道。
“也許新政權會把戰爭結束……這也是可能的呀,是不是?”
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揮了揮手,便邁著衰老的腳步,蹣跚地向自家淺藍色的漂亮陽臺走去。他一面走,一面胡亂地想到錢,想到磨坊和越來越清淡的生意,想起伊麗莎白現在在莫斯科,弗拉基米爾應當很快就從新切爾卡斯克回來。替孩子們擔心的淡漠的痛苦也絲毫沒影響混亂的思緒。他就這樣走到臺階前,覺得這一天的工夫,他的生活一下子就變得黯淡無光了,就連他本人,也好像由於這些惱人的思緒而褪色了。
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回頭看了看商店前的老頭子們,朝雕花的陽臺欄杆外面啐了一日唾沫,便從陽臺上走進屋子。安娜。伊萬諾芙娜在飯廳裡遇到丈夫,習慣地、無精打采地在他臉上冷冷地掃了一眼,問道:“喝茶前要吃點心嗎?”
“用不著啦!還吃什麼點心哪?!”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嫌惡地揮了一下手。
脫著衣服,他覺得嘴裡總有一股鐵鏽味兒,腦子裡則是一片傷心的空虛。
“麗莎來信啦。”
安娜。伊萬諾芙娜用像遛蹄馬似的小步(從出嫁後的第一天起,她被這龐大的家業壓得喘不過氣來,就練出了這樣的走法),走進臥室去,拿出一封已經拆開的信。
“是個沒有頭腦的姑娘,大概還很淺薄,”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被結實的信封上散發出的香水氣味燻得皺著鼻子,生平第一次這樣評價女兒。老頭子漫不經心地看一會兒信,不知道為什麼在“”情緒“這兩個字上停下來,想了半天,思考著這兩個字裡的神秘含義。在信未伊麗莎白請求給她匯錢去。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依舊感到腦於裡是一片傷心的空虛,看完了信的最後幾行。他忽然很想悄悄地哭泣。
他的一生突然在這一剎那赤裸裸地向他顯示了它的空虛的內容。
“我覺得她是個不相干的人,”他想著女兒。“她也覺得我是個不相干的人。
她對父母還有一點感情——是因為她需要錢……一個放蕩的姑娘,有好幾個情人…
…小時候卻是一個可愛的淡黃頭髮的小姑娘……我的天!一切都變得這麼厲害!…
…臨老我卻變成了一個傻瓜,曾經相信將來可以過上某種好日子,可是到頭來,卻孤獨淒涼,就像十字路口的小教堂一樣……我為富不仁,——可是仁義就富不了!
從前我詐騙別人,愛財如命,現在革命來了,明天我的奴才們就可能把我掃地出門……一切都是該詛咒的!……至於孩子們呢?弗拉基米爾是個胡塗蟲……不過,這又有什麼意義呢?反正一樣,看來……“
他不知道怎麼的,想起了很久以前在磨坊裡發生的一樁事情:一個來磨麵粉的哥薩克因嫌損耗太大鬧了起來,並且拒不付費;他,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這時正在機器間,聽見喧譁聲就走出來,問明事由,當即命令看磅的工人和磨粉工不要把磨好的麵粉給那個人。相貌醜陋、身材矮小的哥薩克揪著口袋往自己懷裡拉,身體健壯、胸部寬闊的磨粉工人扎瓦爾也往自己懷裡拉。就這樣,打起來了,矮小的哥薩克推了磨粉工人一下子,磨粉工人揮起握緊的大拳頭,照著他的太陽穴打去。哥薩克倒了下去,然後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左邊的太陽穴上出現了一塊血青的傷印。
他突然走到謝爾蓋·普拉託諾維奇面前,深深地喘了一口氣,壓低聲音說道:“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