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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甫蓋尼在悄悄地說了些什麼,並用指頭在地圖上指指劃劃說了半天,來證實自己的話,老頭子沉著地用低音回答他說:“在這種情況下,最高統帥是錯誤的。
真是鼠目寸光!你聽我說,葉甫蓋尼,我給你舉一個日俄戰爭時的類似的例子……
你聽我說!……聽我說,聽我說!“
阿克西妮亞敲了敲門。
“怎麼,飯都擺好了?就來。”
老頭子走了出來,樣子很活潑愉快,眼睛完全像青年人一樣炯炯有神。他和兒子兩個人喝了一瓶葡萄酒,這是昨天才從地窖裡掘出來的,長了綠苔的商標上還保留著褪色的數字——一八七九年。
阿克西妮亞服侍著他們,看著他們的快樂的臉,越發感到自己孤獨。哭不出來的痛苦在折磨著她。女兒死後的頭幾天,她想哭,但是哭不出來。喉嚨裡要哭號,但是卻沒有眼淚。因此石頭似的沉重的悲傷就加倍地折磨她。她睡得很多(想在昏睡中尋求安息),但是在睡夢中她仍舊聽到孩子的虛幻的呼叫聲。她忽而覺得女兒就睡在她的身旁,於是她向後挪挪身子,用手在床上摸著,忽而聽見一陣模模糊糊的耳語聲:“媽媽,喝水。”
“我的好寶貝……”阿克西妮亞冰涼的嘴唇小聲嘟噥道。
甚至在難熬的白天,她有時也恍惚覺得小孩子就在她的膝邊糾纏,而且她覺得自己正伸出一隻手去撫摸孩子捲髮的小腦袋兒。
回來後的第三天,葉甫蓋尼在薩什卡爺爺的馬棚裡坐到很晚,聽他講述從前頓河沿岸自由生活的樸素故事,以及古代的故事。八點多鐘他才從那裡出來;陣陣秋風掠過院子,粘腳的泥濘在腳底下咕卿咕卿響。一彎黃色的新月在雲隙翻騰。葉甫蓋尼藉著月光看了看錶,便向下房走去。他在臺階邊點著煙,站在那裡思索了片刻,然後晃了晃肩膀,堅定地登上臺階;輕輕地擰了一下門把手,門吱扭一聲開了。他走進阿克西妮亞住的那間下房,划著一根火柴。
“誰呀?”阿克西妮亞拉緊身上的被子,問道。
“是我。”
“我馬上就穿好衣服。”
“不必啦。我一會兒就走。”
葉甫蓋尼把大衣脫掉,坐在床邊卜。
“你的小女孩死啦……”
“死啦……”阿克西妮亞像回聲似的回答說。
“你的樣於改變得真厲害。當然,我明白失去孩子有多麼痛苦。不過我認為你是在白白地糟踏自己,孩子是不會起死回生的,而你還很年輕,還可以生孩子。不要這樣。振作起精神,聽從上帝的安排……你總歸併沒有因為孩子死去而喪失一切呀,你想想看,你的全部生活還在前面,還大有奔頭呢。”
葉甫蓋尼握住阿克西妮亞的一隻手,不容分說地親熱地撫摸著,委婉低沉地勸說著。他的語聲變成了耳語,等他聽見阿克西妮亞憋得全身顫抖,壓抑著的哭聲由飲泣變成痛哭的時候,就開始親她那被淚水浸溼的兩頰和眼睛……
女人的心是很容易被憐憫和愛撫征服的。被絕望折磨著的阿克西妮亞忘卻了自己,傾出全心奔放的、久已生疏的熱情,委身與他。但是等到那股毀滅性的、矇蔽理智的無恥享樂浪潮退落後,她清醒過來,尖叫一聲,失去了理智和羞恥心,半裸著身子,只穿一件襯衫,跑到臺階上去。葉甫蓋尼連門也顧不得關,急忙跟著跑出來。他一面走,一面穿大衣,慌慌張張,可是當他氣喘吁吁地走上正屋的臺階時,卻愉快、滿足地笑了。一種令人振奮的喜悅使他心潮起伏。他已經躺在床上,撫摸著豐滿、柔軟的胸膛,想道:“從正派人的觀點來看——這是可恥的,不道德的。
葛利高裡……我偷了他的親近的人,可是要知道,我在前線上曾經冒過生命危險啊。
完全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子彈如果再稍微向右一點,不就會打穿我的腦袋了嗎?
那我現在早已腐爛啦,早已被蛆吃光了……因此我要珍惜每一分鐘,盡情享樂。我可以無法無天去於一切事情!“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這種思想太可怕啦,但是想像重又展現了突襲戰役的那個可怕的場面:他剛從死馬身上站起來,卻又被子彈掃倒。他已經朦朧欲睡,便心安理得地決定:”這件事明天再說,現在睡吧,睡吧……“
第二天早晨,當餐廳裡只有他和阿克西妮亞兩個人的時候,他負疚地微笑著走到她面前,但是她緊靠在牆上,伸出手去,怒不可遏地低聲罵道:“別靠近我,該死的東西!
生活總是用自己不成文的法律支配著人們。三天後,葉甫蓋尼夜裡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