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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躺在地上的少尉身上跳過去以後,呲了呲牙,脖子一彎也跌倒了。普羅霍爾也被彈離馬鞍,飛落在地上。普羅霍爾那匹馬的粉紅色牙床和呲著的兩排牙齒,以及仰面跌下、被從後面馳來的一個哥薩克的馬蹄踏過的普羅霍爾,就像金剛鑽劃玻璃一樣,刻在葛利高裡的記憶上,久久不能忘卻。葛利高裡沒有聽見喊聲,但是從普羅霍爾那緊貼到地面上、歪著嘴、眼睛努出眼眶的臉上可以看出,他一定慘叫過。
繼續有人倒下去。幾個哥薩克連人帶馬一齊倒下去。葛利高裡透過被風吹得滿眼的淚水,直盯著眼前從戰壕裡跑出來的奧地利人的灰色人潮。
排成整齊的散兵隊形從村子裡衝出來的連隊,現在已經零亂不堪。跑在前面的隊伍,包括葛利高裡,已經衝到戰壕邊,其餘的人都還在後面的什麼地方賓士。
一個身材高大、白眉毛的奧地利人,軍帽扣在前額上,皺著眉,跪在地上,幾乎是對準葛利高裡放了一槍。射來的火熱彈頭烤痛了他的臉頰。葛利高裡挺起長矛,全力勒緊馬韁,他紮下去的力量是那麼猛,以至矛尖刺進那個跳起來的奧地利人身上之後,矛杆竟也扎進去一半。葛利高裡紮下去之後,還沒來得及把長矛拔出來,卻不得不在倒下去的身體重壓下,鬆開了矛杆,只覺得矛杆在哆嗦,抽搐,看見奧地利人傾身向後倒去(只看到那沒有刮過的尖下巴),用彎曲的手指頭亂拔、亂抓矛柄。葛利高裡的一隻麻木的手抓住了馬刀柄。
奧地利人往城郊的街道逃去。哥薩克躍馬直立在他們那密集的灰軍服的上空。
葛利高裡在丟下了長矛以後最初的一刻兒,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撥轉了馬頭。
眼看著司務長呲著牙,從他身邊飛馳而過。葛利高裡用馬刀平著在馬身上拍了一下子,馬弓起脖頸,馱著他沿街飛奔前去。
一個奧地利人,連步槍都扔了,把軍便帽攥在手裡,嚇得昏頭昏腦,搖搖晃晃地順著花園的鐵柵欄跑著。葛利高裡看見了奧地利人那翹得高高的後腦勺,看見了他脖子上大汗溼透的衣領線縫。葛利高裡追上了他。受到周圍的瘋狂情緒的感染,他舉起了馬刀。奧地利人靠著鐵柵欄跑,葛利高裡砍起來很不方便,於是他從馬鞍子上把身子往下一探,斜握著馬刀,在奧地利人的太陽穴上劃了一下。奧地利人一聲也沒有喊叫,用兩隻手巴掌按住傷口,一轉身,脊背靠在柵欄上。葛利高裡勒不住馬,跑了過去;他撥轉馬頭,又飛快地跑回來。奧地利人的四方臉嚇得變成了長臉,變得像生鐵一樣黑。他把兩隻手貼在褲縫上,灰白的嘴唇不停地顫抖著。從他的太陽穴上斜著劃過的馬刀削下一片肉皮;肉皮像塊紅色的破布似的掛在腮頰上。
血流如注,淌到軍服上葛利高裡的目光和奧地利人的目光相遇了。兩隻充滿了死亡恐怖的眼睛呆呆地望著他。奧地利人慢慢地彎下膝蓋,他的喉嚨裡咕嚕咕嚕地響著。
葛利高裡皺起眉頭,揮刀劈去。這一刀是掄圓了劈下去的,一下子就把頭蓋骨劈成了兩半。奧地利人扎煞著手,像滑倒了似的,倒在地上,那半個頭蓋骨悶聲落在馬路的石頭上。馬長嘶一聲,跳起來,把葛利高裡馱到街當中去。
街上響著稀疏的槍聲。一匹流著汗沫的馬拖著一個哥薩克的屍體從葛利高裡身旁跑過去。哥薩克死屍的一隻腳掛在馬鐙裡,馬拖著這個渾身血肉模糊赤裸的屍體在石頭道上翻滾。
葛利高裡只看見了紅色的褲綜和捲成一團。扯到頭頂上去的、撕破了的草綠色襯衫。
葛利高裡腦袋昏昏沉沉,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下了馬,搖了搖頭。隨後趕來的三連的幾個哥薩克從他身旁馳過。有人用軍大衣抬著一個傷號,一群奧地利俘虜被趕著快步跑過去。他們擠成灰色的一群向前跑著,釘著鐵掌的皮靴刺耳地噠噠響著。葛利高裡看到他們的臉像些土黃色的凝凍的圓餅。他扔了馬韁繩,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走到那個被他砍死的奧地利士兵跟前。奧地利兵就躺在那道製作精巧的鐵柵欄圍牆旁邊,一隻棕色的髒手巴掌伸了出去,像在向人乞討似的。葛利高裡看了看他的臉。他覺得這張臉很小,雖然留著下垂的小鬍子,還有那受盡折磨的(不知是由於疼痛,還是由於過去不幸的生活)歪扭、嚴峻的嘴,然而看起來幾乎是一張小孩子的臉龐。
“喂,你怎麼啦?”一個不認識的哥薩克軍官從街心馳過喊了他一聲。
葛利高裡看了看軍官的落滿塵土的白帽徽,一溜歪斜地往馬跟前走去。他的腳步又亂又重,就像肩上壓著不能勝任的重負似的;憎惡。惶惑在折磨他的心靈。他把馬鐙抓在手裡,半天也抬不起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