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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升起來,彼得羅已經回到村子。他不停地趕著馬,在草地上飛奔。身後,米倫·格里戈裡耶維奇的腦袋碰得爬犁底板咚咚亂響。彼得羅一路曾兩次停下來,把一團團的於草墊到死人的腦袋底下。他把親家公直接拉回他家去。父親生前最疼愛的小女兒格麗帕什卡給死者開啟了大門,就從爬犁邊倒到一旁的雪堆上去。
彼得羅像扛麵粉口袋似的,把親家公的屍體扛進了寬敞的廚房,小心翼翼地放在早已鋪好麻布的桌子上。眼淚已經哭幹了的盧吉妮奇娜披頭散髮,在丈夫整整齊齊地穿著白壽襪的腳邊爬著,嗓子全哭啞了。
“我們的當家人呀,我原以為你能自己走進家門,哪料到你是扛進來的啊,”
她那隱約可辨的低訴和抽泣聲,不知道為什麼非常像嘻嘻的笑聲。
彼得羅把格里沙卡爺爺從內室裡攙出來。老頭子渾身直哆嗦,彷彿他腳下的地板在震動、搖晃似的。但是他卻腿腳利落地走到靈桌前面,站在死者頭前。
“喂,你好啊,米倫!你瞧,兒子啊,咱們競是這樣見面……”他畫了個十字,親了親兒子沾滿黃泥的冰涼的額角。“米倫努什卡!我也快……”他聲調高亢地喊道。又彷彿是怕說錯話似的,急忙,完全不像老人的動作,捂上了嘴,趴到桌子上。
彼得羅的喉嚨像被狼抓住一樣,抽搐起來,悄悄走到院子裡,走到掛在臺階邊的馬跟前。
第六卷 第二十四章
從頓河的靜靜的深淵裡溢位許多支淺流。淺流中,水波盤旋、激盪。頓河蹣跚地、靜靜地泛流而去。黑魚成群結隊地蟄伏在堅硬的沙土河床上;鮑魚游到淺水處覓食,鯉魚在沿岸的綠苔中翻騰;小白魚和鱸魚在追逐大白魚,鰱魚在貝殼堆裡亂刨;有時候鰱魚攪起綠色的浪花,在皎潔的月光中躍出水面,搖晃著金光閃閃的尾巴,接著又鑽進河底,把長著鬍子的大腦袋扎進貝殼堆裡去亂刨,想在黎明以前,在已經啃得光光的、浸在水裡的黑樹枝叢裡昏睡上一會兒。
但是在河床狹窄、洪流不能自由奔騰的地方,頓河就在河底衝出深峽,咆哮著,猶如萬馬奔騰,翻著白浪,滾滾流去。在突崖岬角處,水流在峽谷中形成漩渦。那裡的水流瘋狂地旋轉,翻騰:令人流連忘返。
而生活卻從平靜的淺灘進入驚濤拍岸的峽谷。頓河上游掀起了巨浪。兩股洪水衝突爭流,哥薩克們分道揚鑣,衝起漩渦,盤旋不已。家境貧寒的年輕人不知所措,沉默不語,一直盼望著蘇維埃政權會帶來和平,而老年人投入了進攻,已經在公開進行煽動,說什麼紅軍想把哥薩克全部消滅。
三月四日,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在韃靼村召開村民大會。到會的人是出奇地多。可能是因為施托克曼建議革命軍事委員會,把跟著白軍逃走的商人們留下來的財產,分給貧窮的人家。開會之前曾跟一個從區裡派來的工作人員發生了激烈的爭論。他是維申斯克派來接收充公衣物的全權代表。施托克曼給他解釋,村革命軍事委員會眼下不能把衣物交出去,因為昨天剛發給運送紅軍傷病員的車隊三十多件冬裝。派來的這個小夥子就責怪起施托克曼來,他提高了嗓門嚴厲地問道:“誰批准你發放沒收的衣物的?”
“我們根本沒有請求任何人批准。”
“那麼你有什麼權利盜竊人民的財產?”
“你不要叫嚷嘛,同志,別說昏話啦。沒有人盜竊什麼東西。我們發給車伕的皮襖都留有借據,等他們把紅軍送到下一個兵站後,回程時再把衣服交還。紅軍傷員都衣不蔽體,讓他們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破軍大衣上路——這就等於送他們去見上帝。我怎麼忍心不發給他們呢?況且,當時這些衣服都像廢物似的閒置在倉庫裡呢。”
他壓著胸中的怒火解釋說,談話本來可以就此和平收場啦,但是那個小夥子聲色俱厲,大興問罪之師:“你是什麼人?是革命軍事委員會的主席嗎?我要逮捕你!
把工作交代給副主席!立刻把你押送到維申斯克去。大概,你把這兒的公共財產已經盜竊過半了吧,可是我……“
“你是共產黨員嗎?”施托克曼臉色變得像死人一樣灰白,斜著他,問。
“這與你無關!民警!把他帶走,立刻押到維申斯克去!交給區民警局,要一張收據。”
小夥子打量著施托克曼。
“到那兒我們再跟你談。我叫你知道點兒厲害,你這個胡作非為的傢伙!”
“同志!你怎麼啦——瘋了嗎?你知道……”
“不要費話,住口!”
在這場爭論中還未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