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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屋子,”安娜說。“你看,我們生活得多麼樸素——像修道士一樣。牆上既沒有一張廉價的畫片,也沒有一張照片,沒有一件顯示我這個中學生的身份的東西。”
“你們靠什麼生活呀?”本丘克在談話中間問道。
安娜相當自豪地回答說:“從前我在阿斯莫羅夫捲菸廠做工,還當家庭教師。”
“那麼現在呢?”
“現在媽媽給人縫衣服。她們兩個人花銷不大。”
本丘克把佔領新切爾卡斯克的情況,在茲維列沃和卡緬斯克附近的戰鬥情況詳細地講給她聽。安娜談了談她在盧甘斯克和塔甘羅格工作的印象。
十一點鐘的時候,母親房間的燈一滅,安娜就走了。
第五卷 第二十章
三月裡,本丘克被派到頓河革命委員會革命法庭工作;身材高大。眼睛昏暗。
被工作和失眠折騰得乾瘦的革命委員會主席把他領到自己屋子的窗前,撫摸著手錶(他忙著要去開會),說道:“你是哪一年人黨的?啊哈,很好。那你當我們的執法隊長吧。昨天夜裡我們把前任執法隊長送上”西天“啦……為了受賄。他是一個真正患虐待狂病的傢伙,胡作非為的壞蛋,——我們不需要這樣的人。當然這是一種齷齪的工作,但是就是這樣的工作也要全面地意識到自己對黨所負的責任,你應該明白我所說的話、就是要……”他對這句話特別加重語氣說,“要有人性。我們不得不消滅反革命分子的肉體那完全是為了革命的需要,但是絕不可當演馬戲玩。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這很好。請你去接任工作吧。“
就在這天夜裡,本丘克領著十六個赤衛軍戰士組成的行刑隊,半夜時分,在城外三俄裡的一個地方,槍斃了五個判死刑的人。其中有兩個是格尼洛夫斯克鎮的哥薩克,其餘的是羅斯托夫居民。
幾乎每天半夜裡都要用卡車往城外押運判處死刑的犯人,匆匆忙忙地給他們挖些土坑,死刑的犯人和部分赤衛軍戰士也參加挖坑的工作。本丘克命令赤衛軍戰士排好隊,用生鐵似的低沉聲音命令道:“對準革命的敵人……”又把手槍一揮,喊道:“開槍!
一個星期的工夫,他變得枯乾黑瘦,臉上好像蒙了一層塵土。眼睛深陷進去,神經質地眨動著的眼皮也遮掩不住苦悶的目光。安娜只有夜裡才見到他。她在革命軍事委員會工作。每天很晚才能回家,但是總要等著聽他那熟悉、斷續的敲窗戶叫門的聲音。
有一天,本丘克和往常一樣,半夜以後才回來,安娜給他開開門,問道:“要吃晚飯嗎?”
本丘克沒有回答;他昏昏沉沉地搖晃著,走進自己的房間,穿著大衣。戴著帽子,靴子也沒有脫,就倒在床上。安娜走到他跟前,仔細看了看他的臉:眼睛緊緊地眯縫著,咬緊的牙齒上閃著唾沫珠,幾縷傷寒病後脫落得稀疏的頭髮溼漉漉地沾在額角上。
她坐在他身旁。憐惜和痛苦使她心如刀絞。她低聲問道:“你很痛苦嗎,伊利亞?”
他使勁握了握她的手,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把臉掉過去朝著牆。就這樣,一句話也沒有說,睡著了,可是睡夢中卻在含糊不清。訴苦似的直說夢話,彷彿還竭力想爬起來。她恐懼地看到了這一切,而且由於無端的恐懼渾身抽搐了一下:他半閉著眼睛睡去,凸出的白眼珠發炎似的在眼皮裡閃著黃光。
“不要幹那種工作啦!”第二天早晨她請求他。“最好還是到前線去吧!你弄得簡直沒有個人樣啦,伊利亞!你會死在這種工作上的。”
“你給我住口!……”他眨著因狂怒而發白的眼睛,大聲喊道。
“不要喊叫。我傷害你了嗎?”
本丘克突然變得無精打采,好像蘊藏在心裡的狂怒隨著喊聲全都發洩出來了。
他疲倦地打量著自己的手掌,說道:“消滅社會上的敗類——是件齷齪的工作。你知道嗎,槍斃人對於健康和精神都有害……真他媽的……”他頭一次當著安娜的面罵出髒話。“只有傻瓜和野獸,或者宗教狂才去幹這種齷齪的工作。是這樣吧?人人都想去鮮花盛開的花園裡漫步,但是要知道——叫他們統統見鬼去吧——在栽花種樹之前,先要清除垃圾!要施肥!要幹髒活!”儘管安娜已經掉過頭去,不做聲了,他還是提高了嗓門說道:“垃圾要清除,可是誰都討厭這種工作!……”本丘克已經是大喊大叫起來,拳頭敲得桌子砰砰響,不停地眨著充血的眼睛。
安娜的母親探頭朝屋子裡瞅了瞅。他才猛醒過來,悄悄地說道:“我不能放棄這個工作!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