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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的老婆踩進地裡去。把她弄死,總比全村的人因為沒有牲口都餓死好得多啊。你別吵,不然我把你的腦袋在牆上撞碎!”
“把她,把那母狗,拖到院子裡來!……”人們在臺階旁邊叫喊道。一個和普羅珂菲同團當過兵的哥薩克,把土耳其女人的頭髮纏在一隻手上,用另外一隻手捂住她那拼命喊叫的嘴,一溜煙似的穿過門洞,把她拖了出來,扔到人們的腳邊。一聲尖叫劃破吼叫的人們的喧囂。普羅珂菲推開六個哥薩克,衝進內室,從牆上扯下馬刀。哥薩克互相擁擠著,從門洞裡退出去。普羅珂菲在頭頂揮舞著閃閃發光、嗖嗖響的馬刀,從臺階上衝下來。人群哆嗦了一下,在院子裡四散開去。
在倉庫的附近,普羅珂菲追上那個跑動困難的炮兵“牛車杆子”,從後面斜著把他從左肩一直劈到腰部。哥薩克們撞倒籬笆樁子,穿過場院,向草原逃去。
過了半個鐘頭,重新鼓起勇氣的人群才又走近院子。兩個偵察畏縮著身子,走進了門洞。全身都浸在血泊裡的普羅珂菲的妻子,難看地仰著腦袋,橫在廚房的門坎上。咬得盡是傷口的舌頭,在痛苦地呲著牙張開的嘴裡抽動。普羅珂菲腦袋顫抖著,目光呆滯,正在把一個哇哇哭著的肉糰子——早產的嬰兒——包到羊皮襖裡。
普羅珂菲的妻子當天晚上就死了。孩子的祖母,普羅珂菲的母親,可憐這個不足月的孩子,就把他抱回家去。
家人把他放在蒸熱的鋸末裡,喂他馬奶吃,過了一個月,認定這個黝黑的土耳其長相的孩子能夠活下去的時候,就把他抱到教堂裡去受了洗禮。跟祖父一樣,也叫潘苔萊。過了十二年,普羅珂菲刑滿歸來。剪得短短的、雜有幾根銀絲的紅胡於和一身俄羅斯式的衣服,使他變成了異鄉人,不像個哥薩克了。他把兒子領回去,又重整起家業來。
潘苔萊長成了一個膚色黝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夥子。面貌和勻稱的身材都像母親。
普羅珂菲給他娶了個哥薩克姑娘,是鄰居的女兒。從那時起,土耳其血統就和哥薩克血統交融了。從這兒開始,高鼻子、帶點野性、漂亮的哥薩克麥列霍夫家族——村裡都叫他們土耳其人——就在村子裡繁衍起來了。
潘苔萊埋葬了父親以後,便埋頭經營起家業:重新翻蓋了房子,宅院擴大了,又圈進了半俄畝荒地,蓋了幾間洋鐵皮頂的新貯藏室和倉房。鋪房頂的工匠按主人的要求,用剩下的鐵片剪了一對鐵公雞,安裝在倉房的屋頂上。這對公雞的那副逍遙自在的樣子,使麥列霍夫家的院子平添了幾許歡快的氣氛,顯得自足而富裕。
歲月流逝,到了晚年,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發福了:往橫里長起來,背略微駝了些,但是看上去依然還是個體態勻稱的老頭子。他身板兒硬實,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年輕的時候,參加沙皇閱兵的御前賽馬,把左腿摔傷),左耳朵上戴著一隻半月形的銀耳環,一直到老年,他的鬍鬚和頭髮依然是烏黑的;發起脾氣能氣得死去活來;這顯然使他那曾經是很漂亮的妻子提前衰老了,現在已經成了個滿臉蛛網般皺紋的胖老太太了。
大兒子彼得羅已經娶了親,他很像母親;個子不高,翹鼻子,生著一頭麥色亂蓬蓬的頭髮,褐色的眼睛;可是小兒子葛利高裡卻像父親:雖然比彼得羅小六歲,但個頭卻比哥哥高半個腦袋,他也像父親一樣,生著下垂的鷹鼻子,稍稍有點斜的眼眶裡,嵌著一對淡藍色的。扁桃仁似的熱情的眼睛,高高的顴骨上緊繃著一層棕紅色的面板。葛利高裡也和父親一樣,有點兒駝背,甚至連笑的時候,爺倆的表情也是一樣的粗野。
父親寵愛的女兒杜妮亞什卡是個長胳膊、大眼睛的姑娘。加上彼得羅的妻子達麗亞和她的一個小孩——這就是麥列霍夫家的全部成員了。
第一卷 第二章
灰色黎明的天空上閃爍著稀疏的晨星。風從黑雲片下吹來。頓河上,霧氣奔騰,在白堊山峰的斜坡上盤旋,像條沒有腦袋的灰色巨蛇,爬進了峽谷。左岸的河漢、沙灘、湖沼、葦塘和披著露水的樹林——都籠罩在一片涼爽迷人的朝霞裡。太陽還在地平線後面懶洋洋地不肯升上來。
麥列霍夫一家人,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第一個醒來。他一面走著,一面扣著繡有小十字架的襯衫領子,來到臺階上。長滿了青草的院子到處閃著銀色的朝露。
他把牲口放到街上去。達麗亞只穿著一件襯衣跑去擠牛奶。她的兩條白皙的光腿上濺滿了像新鮮乳汁似的露水珠,院子裡的草地上留下了一串煙色的腳印。
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朝著那被達麗亞踩倒、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