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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去學唱,聽那麼幾回,他居然也能哼得合上譜,唱得不走調。有時候,他也能揮動兩個拳頭,指揮戰士們唱起來,拍子不準倒也差不多少。這種情形,田原雖然不大甘服,但又不能不表示敬佩,甚至對自己那樣先教譜、後教詞一眼一板的教唱法,到底正確、不正確和有沒有必要發生了懷疑。
田原沉靜一下,皺皺眉頭說:“光有嘴有筆怎麼行?還要用腦子!搞總結要分析問題,要有馬列主義水平啦!”
石東根摸摸腦袋,說道:“腦子有一個長在頭上!馬列主義?我沒有!”
聽他的聲音,看他的舉止,很會察言觀色的田原感到連長有了煩躁的情緒。
“你沒有,我更沒有!好吧,我們試試看!”田原鼓著勇氣說。
“對!有任務就得完成!我對你最滿意的就是你做工作很積極!小田!這一點很要緊!革命,就是要有一股幹勁!要做條牛,不要做只豬!豬是光吃食不幹活的!”
石東根這幾句話說得很暢快,又很懇切真誠,對他又有讚揚,田原聽得很入耳,他那有些象女性一樣的眉毛和水分很多的眼睛,愉快地舒展開來,白白的蛋形臉上,突然出現了霞彩。
田原是個二十一歲的青年,是去年七月裡戰爭剛爆發的時候來到連裡工作的。能演戲、會唱歌,又長於畫畫,本領不精,但是樣樣能來兩手。羅光很喜歡他,戰士們也跟他搞得來。打仗的時候,他照管炊事房,掌握小後方和擔架等等,石東根覺得他的工作做得還不壞。只有一點,大家有些意見,那就是他愛漂亮,喜歡打扮,他的衣袋裡除去鋼筆、小本子、手帕以外,還有兩樣東西永不離身:一把常州出產的小木梳和一個小鴨蛋鏡子。他不允許他的頭髮蓬亂和臉上有黑灰,就是在最忙碌的時候是這樣。奇怪的,一方面有人對他這個習氣有意見,一方面卻又有人學他的樣,連部的通訊員小鬼李全就是當中的一個。他不愛多說話,慣於用他的眼睛和眉毛表達他的感情。他到這裡來,信奉這樣一條道理——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必須向工農學習。在八連,他滿意地找到了他的家。他崇拜羅光,把羅光當作上級,又當作老師。對連長石東根開始合不上拍子,投不上口味。“摔掉你那個小月牙吧!幾根毛有什麼耙頭?那塊地上還能長出莊稼來?”石東根給他吃過這樣的“魚翅”。近來,特別是萊蕪這一仗打下來,他對石東根生起了崇拜英雄有感情,他覺得這個人不簡單,不僅是塊硬石頭,而且象一塊在高熱爐裡煉過的鋼鐵,敲它會響,錘它不碎。
田原拿出一些紙張,鋼筆裡吸飽了墨水,坐到桌子邊,說:“連長!你說,我寫!”
“寫什麼?”石東根問道。
“總結!”
“你見過指導員是這樣搞總結的?”
“指導員是自己寫的,寫好了,我替他謄清。”
“開會不開會?”
“開會。”
“對!要開會!剛才團長在電話裡交代我要走群眾路線,發揚軍事民主!”
田原搔著自己的頭髮,不知為了什麼,他今天竟是這樣愚蠢起來,犯了過失似的,臉又立刻脹紅起來。
“好吧!我說,你寫!”連長又突然這樣說。
田原惶惑地望著連長。
“先把戰鬥經過、俘虜、繳獲、傷亡、消耗的情況寫一寫。
別的等開會討論!“石東根說著,開啟他的小本子。
田原把筆桿子晃晃,等候著。
“戰役從二月二十日晚上八點鐘開始,我連在二十二日中午接受任務,下午六點鐘進入陣地,接替兄弟部隊的攻擊任務,下午八點鐘,訊號彈飛上天空,發起攻擊,黑地冒雨前進,一律配備輕火器‘湯姆’、‘卡賓’的突擊隊,展開小群動作,兵分兩路,向敵人縱深陣地偷襲楔入。……”
石東根的總結工作,就這樣開始了。他兩腿交叉著盤坐在床上,一刻兒看看字跡不清的本子,一刻兒又摸著腦袋想想,然後一口氣說上幾句,等田原寫好,歪過臉來向他要下面的內容的時候,他又一口氣說上幾句。看他眼要看本子,腦子要想,嘴裡要講的那等忙碌緊張的神情,簡直是在受著痛苦的磨折。盤著的腿,忽然伸開來掛在床邊上,忽然又蹲在床上,把兩個膀肘子抵在膝蓋上。說了幾句,田原已經寫得差不多,他又說:“這兩句劃掉!不算!”總之,他很認真,但是又很苦惱。
這樣搞了一陣,石東根不耐煩子,摔了小本子說:“這樣!我從頭說,你聽住記住!說完子你去整理吧!”
這個辦法,田原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