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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恩,城裡有啥新聞?”獵場看守一邊問一邊往窗板退去,這樣更便於欣賞一下那幾匹馬。
“沒有,據我所知沒什麼新聞,”押運員戴上手套,答道,“糧價漲了一點兒。我聽說斯皮達菲那一帶也出了一起兇殺案,不過我不大相信。”
“噢,一點不假,”一位打車窗裡往外張望的紳士說道,“真是一起可怕的兇殺。”
“是嗎,先生?”押運員觸了一下帽子,問道,“勞您駕,先生,是男的還是女的?”
“一個女人,”紳士回答,“據估計——”
“得了吧,貝恩。”趕車人不耐煩地嚷了起來。
“這該死的郵袋,”押運員嚷嚷著,“你們裡邊的人是睡著了不是?”
“來啦!”郵局職員跑出來,嚷了一聲。
“來啦,”押運員咕噥著,“啊,跟那位千金小姐一樣,說是馬上就要愛上我了,可我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兌現。行了,開車。好——哩!”
驛車喇叭發出幾個歡快的音符,車開走了。
賽克斯依舊站在街上,對剛才聽到的一席話顯然無動於衷。他只是不知道該往哪兒走,沒有比這更叫他惱火的了。末了,他又一次往回走去,踏上了從海菲爾德通往聖阿爾班斯的大道。
他悶頭悶腦地往前走。可是,當他把小鎮拋在身後,來到空蕩蕩、黑沉沉的的大路上,就有一種恐怖的感覺悄悄爬上心頭,他渾身裡裡外外都哆嗦起來。眼前的每一個物體,不管是實物還是陰影,不管是靜的還是動的,全都很像某種可怕的東西。然而,這些恐懼比起那個從清晨以來與他寸步不離的怪影就算不得什麼了。朦朧中,他分辨得出它的影子,說得出最細微的特徵,記得它是怎樣身體僵直、面孔冷峻地行走的。他聽得到它的衣服擦著樹葉沙沙作響,每一陣微風都會送來那最後一聲低沉的慘叫。他如果停下,影子也停下。他如果疾走飛奔,影子也緊隨在後——它並不跑——真要是跑倒還好些,而是像一具僅僅賦有生命機理的軀體,由一股既不增強也不停息的陰風在後面緩緩地推動。
他幾次把心一橫轉過身來,決心把這個幻影趕走,哪怕它會下死勁地瞅著自己,卻不由得毛骨悚然,連血液也凝滯了:因為幻影也隨著自己一起轉過來,又跑到身後去了。上午他一直是面對著它,而眼下它就在自己身後——寸步不離。他如果背靠土坡,便會感到它懸在頭上,寒冷的夜空清晰地映出它的輪廓。他仰天倒在路上——背貼著路面,它就直挺挺地站在他的頭上,一言不發,一動不動——一塊活生生的墓碑,刻有用鮮血寫下的墓誌銘。
誰也不要說什麼兇手可以逍遙法外,老天沒長眼睛。這樣提心吊膽地熬過漫長的一分鐘,與橫死幾百回也差不了多少。
他經過的野地裡有一個茅棚,提供了過夜的棲身之所。小屋門前長著三棵高大的楊樹,裡邊一片漆黑,晚風捲著一陣悲涼的哭泣聲嗚嗚咽咽地刮過樹梢。天亮以前,他沒法再走了。他直挺挺地緊貼牆根躺著——等來的卻是新的折磨。
這時候,一個幻影出現在他的面前,與他躲開的那個一樣頑固,但更加可怕。一片黑暗之中,出現了一雙睜得大大的眼睛,那樣暗淡,那樣呆滯,他寧可眼睜睜地看著它們,也不願讓它們走進自己的想像。眼睛本身在閃光,卻沒有照亮任何東西。眼睛只有兩隻,可它們無處不在。如果他合上雙眼,腦海裡便會出現那個房間,每一樣東西都是熟悉的——的確,如果讓他憑記憶將屋裡的東西過一遍的話,有幾樣也許還想不起來——一件一件全在各自的老地方。那具屍體仍在它原來的地方,眼睛與他偷偷溜走時看見的一樣。他一躍而起,衝進屋外的野地裡。那個影子又跟上他了。他又一次走進小屋,鑽到角落裡。他還沒來得及躺下,那雙眼睛又出現了。
他呆在這地方,唯有他才清楚自己是多麼恐懼,他手腳捉對兒地打著哆嗦,冷汗從每一個毛孔湧出來。突然,晚風中騰起一陣喧鬧聲,喊聲叫聲在遠處響成一片,其中交織著慌亂與驚愕。在這個淒涼冷落的地方聽到人的聲響,即便真正是不祥的預兆,對於他也是一大安慰。危險臨頭,他又有了力量與精神,他猛然跳起來,衝到門外的曠野裡。
廣闊的天空像是著了火。一片高過一片的火頭挾著陣雨般的火星,旋轉著沖天而起,點亮了方圓幾英里的天空,把一團團濃煙朝他站的方向驅趕過來。又有新的聲音加入了吶喊,呼聲更高了。他聽得出那是一片呼喊“失火了!”喊聲中混合著警鐘鳴響,重物倒塌,火柱爆裂的聲音。烈焰圍住一個新的障礙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