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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您……並不想看到這樣的一個社會。”應決然沉聲道。
“我看到了這樣一個我並不喜歡的社會。然後我意識到,這個我並不喜歡的社會,原來是有其存在的理由的。”戴炳成微嘲地笑了笑,“如果沒有十年之前的那次冬眠,或許到了今天,我能做出來的,會比李真做的嚴苛十倍。”
“人總是會變的。或者說從來都不會變。”戴炳成低聲道,“其實我們都還是孩子。”
應決然的臉色慢慢沉寂下來。從微微的錯愕,變得平靜麻木。他盯著戴炳成已經略顯佝僂的身形,說:“那麼,您同意做組織的領導者……實際上你的目的與我想象的並不同。一旦你得到了權力,想做的,其實還是現在這一套麼。”
“如今我可以告訴你,是的。”戴炳成平靜地說。
“您對我說過您甦醒之後知道這個世界如今的狀況,心裡是怎樣的厭惡。從您甦醒之後到今天不到半個月——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您的想法發生了這樣的變化?認同了他?”
“是的。”戴炳成說。
應決然沉默不語。
戴炳成搖搖頭:“決然,令我的想法改變的,正是這半個月的經歷。”
“你知道我在嚴酷的表象下看到了什麼嗎?安逸。”
“安逸?!”應決然緊皺眉頭,“您看到了安逸?這樣的一個高壓社會,到底哪裡安逸?!”
戴炳成將頭後仰靠在椅背上,似乎覺得很累。他緩緩地說:“你們在這樣的高壓統治之下生活了十年。李真幾乎將所有人都改造成了能力者。你們因為這樣的制度、能力,在這樣短的時間裡建造出了那樣龐大的一個空間站。”
“這是毫無疑問的奇蹟。哪怕人類文明在今天就被終結,這也是一個奇蹟——十年前我們只能用造價昂貴的化學火箭將幾個人送上火星,十年之後我們已經可以將上百萬人送上火星、建立永久定居點。”
“你們誠然不認可、不喜歡這種制度。但無論是那些暗地裡痛罵李真的平民。還是你這樣心存理念要建立更好新世界的戰士……你們有誰,不會從心裡讚歎如今這樣的成就?因為這樣的成就,你們的潛意識裡——或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變得安逸起來。”
“因為你們知道自己有辦法解決那場巨大危機。儘管情況並不樂觀。但一切按部就班,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決然你剛才對我說我們不能成事了——因為你知道災難爆發了。是的。災難爆發了,你覺得在這時候繼續從前你們以前做的那些事,有害無益。”
“但你們從前為什麼那麼幹?因為你們同樣認為前景如此光明。你們認為這空間站必然完美收工。所以你們有了時間與精力,去考慮一些人文關懷。就我這些天所知道的……你們甚至還有在空間站建成之後、先不開始移民、先在這個故鄉建立你所追求的美好社會的打算。”
戴炳成睜開眼睛看著對面的年輕人:“但你們怎麼敢……怎麼敢這麼安逸?哪怕你們所走的不是一條鋼絲而是一座鋼鐵橋樑……但那也是一條隨時可能垮塌的橋樑!不能因為這橋面如此平坦堅固,就忘記這個事實!”
“你們看到了希望……但別忘記絕望一直緊隨其後!”
“它隨時會醒來!”
這時候一個聲音傳來。
“是的。它隨時會醒來。”李真說。
應決然立即站起了身,但戴炳成安坐在座椅上。
李真從未關閉的登機口走進來了。
這是應決然在這十年當中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李真。他發現這個人還沒有變。
這是指他的樣子。他依然那麼年輕,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出頭。歲月與風霜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絲毫痕跡,他的面板光潔、頭髮烏黑、牙齒閃閃發亮。即便他的身上穿著不知從哪裡隨便找來的衣服。也依舊掩蓋不了他身上那種無比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那不是人類可以擁有的力量。
“你竟然真的來了?”應決然緊盯著他,“你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麼?!”
“天基站?”李真微微搖頭,“有人在上面。餘子青。”
他看看應決然,略一猶豫,伸手在他肩頭拍了拍。
“你看著老了不少。”他說。
應決然的身子原本是繃緊的。但這句話讓他緩和下來。他抿了抿嘴,試圖找到一個恰當的表情。可最終他只輕輕出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肩頭微微舒展。
他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我已經是三十七歲的人了。去年長了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