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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羽門,玄靈島正殿之上,掌門陶真宏收了分身回來,坐有片刻,便命人把門下眾弟子找來。
待其皆至殿中,他言明大劫將臨,屆時無人可脫,需得謀劃後路,又言與溟滄結盟,故需把宗派遣往南海。
這等大事,門中弟子無從置喙,皆言願遵師命行事。
他囑咐過後,便化分身而出,往米真人修道所在遁去。
後者所居之地,是在本宗之外東去三千里的逐月島上,其本是海上一處上古遺留下來的一塊大石,名為“大樂”,與仙府一般,可吸聚海上飄散靈機,以此供養門中修士,只是海上終究不同地陸,過個數百載,卻是要換得一處地界。
他沿海騰雲飛縱一刻有餘,見前方水面之上,孤零零聳立著一方大石礁,在水浪不知多少年沖刷之下,稜角早去,只巖縫之中長有一株桃樹,繁盛已極,落花點點,煞為悅目。樹下則是一塊丈來高的玉璧,光滑如水,清淨無塵,能映人影,周無雜草青苔,觀去倍使心靜。
他收住身影,到得玉璧之下,在三尺之外站定,稽首道:“米真人,陶某來訪。”
只是兩三息,那玉璧之上慢慢浮現出一個雲鬟宮妝的窈窕女子,鼻樑挺秀,眉細纖長,只是目光之中所流露出來的意味,卻似對世上任何事物都抱有三分疑忌。
她略帶諷意道:“陶掌門,自你立得清羽門後,尚是頭回到我處走動,莫非是遇上什麼疑難之事。需我出手相助不成?”
陶真人笑道:“確有疑難,只是此回你崇越真觀亦在其中,故特來知會。”
米真人秀眉挑起,認真看他兩眼,才道:“請君明言。”
陶真人道:“月初東華洲十六派於丕矢宮中聚議。此回是應補天閣之邀,以金書立契,好守定九洲靈機。”
金書千年一立,崇越真觀立派也有數千載,米真人也是聽說過這事,她蹙眉道:“那又如何?與我又有何干系?”
陶真人道:“貴觀遠離洲陸。久不與東華往來,又不靠靈穴供養,想是不知,而今重劫之下,諸派已有殺我二人。以此維定靈機之心。”
米真人不由一驚,隨即她定了定神,問道:“不知後來如何?”
陶真人將宮中之事簡略說與她知,又道:“幸得溟滄派張真人不納此議,又毀去契書,才把此事壓了下來,但米道友需明一事,諸派必不會就此干休。在其眼中,我等就是盜靈之人,是那合當清掃乾淨的散宗末流。”
米真人沉默不言。過了許久後,才道:“陶掌門待如何應對?”
陶真人笑道:“陶某方才自溟滄派回返。”
這話雖未說透,但米真人不難讀出這背後蘊含之意,她嗤笑一聲,不服輸道:“東華宗門若來攻襲我派,也是折損靈機。依陶掌門所言,其等深藏潛納都嫌不夠。怎會冒此危難來害我?”
陶真宏神情平靜道:“誠如米真人之言,眼下貴派當是無虞。運氣好些,許三四百載之中也是如此,但若是殺劫一至,則無人會容貴派存於海上。”
這一句點破,米真人臉容微微變色,她心中也知,東華諸派要是當真鬥了起來,是不會容許崇越真觀在旁邊隔岸觀火的。
她輕哼了一聲,似是賭氣道:“但我亦可擇投玉霄,又何必非與你合流一處?”
陶真人搖頭道:“貴派如我清羽門一般,一門之中,只得一人坐鎮,一人牽繫上下,而大劫若臨,九洲洞天,無不落在此棋局之中,玉霄向來涼薄,又重出身門戶,真人若在彼處,恐亦不過一枚小卒,隨時可棄耳。”
米真人聽他說得直白,不覺氣惱,但也知其說得屬實,她內無同門,外無同道,只孤家寡人一個,投了玉霄,要是其等令她去做險惡之事,那也只能屈從,確實與那卒子相仿,但明知如此,卻也忍不住諷言道:“那溟滄派莫非就不會如此麼?”
陶真人淡聲道:“自是不同,今番陶某來此,便是明證。”他看著米真人,“只不知道友作如何想?”
過了好一會兒,米真人才道:“十日之後,自有回言。”
陶真人打個稽首,道:“那貧道便告辭了。”
米真人回了一禮,又道:“桃姑,代我送客。”
那株桃樹之下忽然粉霧飄起,倏爾化作一個美貌女子,起手虛引,笑盈盈道:“陶真人請。”
陶真宏稍一點頭,就飛身出島。他知此事若無外擾,當已成了七分,至於餘下三分,卻不在內,而是是自外而來,要是玉霄一方這個時候前來說項,便會平添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