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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行的倉庫似的,擠滿了又多又雜的東西。
和傘啊,壺啊,鬥櫃啊,大放異采的絢爛女兒節人偶,旁邊大大的梁木桌上擺著一大堆青花瓷盤以及罐裝咖啡大小的萬花筒。連駒形籠燈都有。老提燈啊、做成蝴蝶蘭的精巧玻璃藝品、舊時代的赤玉紅酒瓶、招財貓和信樂燒陶狸、桃太郎旗、座燈、石燈籠、大扇子、男兒節娃娃……
我對面端坐著一名男子,他的打扮就像時代祭遊行隊伍中的平安貴族男子。他身旁放著寫有「金魚鉾」的燈籠,我看過去的右邊是金太郎的偽睡魔祭紙偶,左邊是桃太郎的偽睡魔祭紙偶,擺在那裡大放光芒。男子倚在小几上,嫌麻煩似的忙著揉搓著又白又軟像棉花一樣的東西。不久弄好了一大塊,他露出滿意的笑容,拿起繪有噁心金魚的扇子掩住嘴,斜眼注視我。
「麻呂乃宵山大人之代理人。」男子以假聲說道。他臉上塗了厚厚一層白粉,頰上搽了胭脂。
我為了保險起見,伏拜在地。
「藤田其人不識宵山之規,困擾之極。多年傳統毀於一旦,豈不令人驚怒如狂。宵山大人怒之極矣,無怪乎怒從心起,怒髮衝冠,確然無疑。」
我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但是,既然我已經從竹簍裡被放出來,就沒有理由在這裡聽候莫名其妙的發落。我對男子莫名其妙的日語聽而不聞,伺機脫逃。
「因之,宵山大人將親自以灸伺候。」
男子把他剛才揉好的那一大塊東西拿在手上。
「以灸伺候?是真的要灸嗎?我還以為是比喻※。」(※嚴加懲治的日文原意是施以灸術。)
「哎呀,真失敬。」
舞妓拿羽毛毽子拍想打我的頭,我閃開跳起來。雖然想就這樣逃出去,但大和尚一隻手便輕而易舉地抓住了我。我被按在榻榻米上,悔恨交加,心想:「被灸會有多燙?為什麼我只是來宵山觀光而已,卻要被這群人真的抓來灸?」正想著,忽然間四周一暗。
「宵山大人駕到!」
忽然間按住我的大和尚手鬆開了。圍住我的那群人一起退開,消失得無影無蹤。房裡只剩我孤伶伶的一個人。
宵山的天窗開了。
房間的天花板像是從旁掀起般迅速消失,露出了夜空。圍住四方的拉門發出巨大的聲響倒下,晚風一吹而過。那裡似乎是鬧區一棟舊大樓的屋頂。我張口結舌地環視四周,只見街上閃閃發亮的燈光彷彿沒有盡頭,眼前好幾條縱橫的街道底部充斥著夜祭的亮光。
金太郎和桃太郎的紙偶後面,掛著好多寫了「金魚鉾」的駒形燈籠的「疑似鉾」靜悄悄地來到。這東西有著大大的車輪,燈籠之間掛著封了金魚的玻璃球,頻頻搖晃。在駒形燈籠的燈光照耀下,在玻璃球中翻身的金魚顯得鮮豔無比。晾衣竿似的東西以粗草繩綁著擎天而立,上面纏著聖誕樹的燈飾,一閃一閃地明滅。燈籠環繞的中央臺座上,由蓋著細竹簾的四方形大箱子坐鎮其中。
我站起來盯著那東西直看,不久「金魚鉾」便在我面前停住。
最頂端的晾衣竿旁射出煙火,在宵山的夜空中爆開。
讓每個被帶走的觀光客害怕得哭出來的宵山大人出場了——
包圍住箱子的細竹簾無聲撤走。
細竹簾蓋起來的,是個大得足以飼養翻車魚的水槽。
在駒形燈籠光芒下,眼前浮現巨大水槽,裡頭是隻又大又肥又圓、會經是金魚但早已遠遠脫離金魚這種生物的範疇的妖怪。這傢伙扇動著顯然與體格不相稱的小鰭,在水槽裡張了張嘴,放眼睥睨宵山。那派頭確實不辱宵山之主的「宵山大人」之名,但我最清楚這傢伙的來歷。
「超金魚!」
我喃喃說道。
站在我身邊的平安貴族吟唱般說:
「是該怪騙人的我,還是該怪被騙的你——」
〇
我和乙川呆呆地望著金魚鉾,任憑晚風吹。乙川每一按下裝在扇子上的開關,燈飾的光就像波浪起伏般變化。在我們身後,大和尚、舞妓、福泰男、扛神轎的人像準備夜逃似的收拾善後,讓我想起學園祭。
乙川請我吃孫太郎蟲的串燒。
「那種東西哪能吃啊。」
「能強精哦。超金魚就證實了它的效果。」
「你就是喂那條金魚吃這個,讓它長成那樣的?」
乙川露齒一笑。
「天哪。」
「總之,這就是所謂的宵山啊,藤田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