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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傳來刮擦聲和擊鼓聲。煤灶那兒是一片喜洋洋的歡快氣氛,士兵們正在那兒烤全羊,這是“大人”給他們的禮物。他們前半夜要痛飲一番,然後在黎明時出發。
我順著後面小巷向穀倉那兒走去。衛兵沒在他的哨位上,小屋的門開著。我聽見裡面有低語聲和咯咯的笑聲就想進去看看。
裡面漆黑,我什麼也看不見。“誰在這兒?”我問。
傳來一陣摸索聲,那個年輕的哨兵出來時差點撞到了我。“對不起,長官,”他說。我聞到他身上一股朗姆酒的溼漉漉的氣味。“那個犯人喊我,我想去幫他。”黑暗中傳來呼哧呼哧的笑聲。
我睡了。廣場傳來的舞蹈音樂把我吵醒,我又睡著,夢見一個身子伸展開來仰面躺著,豐茂而暴露的毛髮閃爍著溼漉漉的黑色和金色的光暈,蓋滿了整個下腹,直抵腰部那兒,下部像是一枝箭射進了兩腿當中的溝壑。當我伸出手去想要梳理一下毛髮時,它開始蠕動起來了。原來這不是毛髮而是密密匝匝聚集在一起的一簇簇蜜蜂:那裡浸潤著蜂蜜,黏黏的,它們爬出了大腿間那條溝,扇動著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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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後一項表示敬意的禮節是騎馬陪送上校啟程,一直把他送到折向西北方向的湖邊。太陽昇起,陽光兇猛地射下來,我不得不擋著自己的眼睛。隨行的那幫人經過昨夜的狂歡,一個個都是疲憊欲嘔的模樣,七零八落地跟在我們後面。在這支縱隊中間,夾著那個男孩囚犯,一個衛兵與他並轡而行一邊攙扶著他。他臉色像死人一樣灰白,坐在馬上顯得很不舒服,那傷口依然在折磨他。隊伍後面跟著貯水罐和荷載軍需裝備的車馬和輜重:長矛、燧火槍、彈藥和帳篷。所有這一切看上去並不是什麼激動人心的場面:騎馬的縱隊雜亂無章,一些人光著腦袋,一些人戴著插羽毛的重磅騎士頭盔,還有一些戴著皮帽。他們都眯起一隻眼避擋太陽光的照射,只是除了一個人,這人模仿著他的上司,目光炯炯地對著貼在自己眼前的一小塊霧濛濛的玻璃片,他一直把那塊玻璃擎在面前。這種荒唐可笑的模仿會流行開來麼?
我們默不作聲地騎馬前行。黎明前就在田野裡收割的人們當我們經過時停下手裡的活兒,向我們揮手。在道路轉彎處,我勒住馬向他致禮告別。“我期待您平安歸來,上校。”我說。透過馬車的窗框,看到他神秘莫測地點一下頭。
於是我一身輕鬆地往回騎行,非常高興自己又可以獨自呆在一個諳熟而習慣的世界裡。我登上城牆,看著那遠去縱隊小小影子轉過西北方向的道路朝著遠處昧爽不分的綠野而去,那裡是河流進入湖泊之處,綠色植被漸漸消逝在沙漠的陰霾中。太陽依然像火盆似的懸在空中,猛烈地把光熱投射到水面上,湖的南部延伸出去一片沼澤地和鹽鹼地,再過去,荒蕪的群山勾勒出藍灰色的天際線。一些農夫正在地裡往兩輛破舊的大篷車上裝乾草。一隊綠頭鴨從天而降滑入水中。夏末,一個寧靜而多彩的時節。我崇仰和平,不管是付出何等代價的和平。
正對著小鎮兩英里處,遠處平展的沙地那兒延伸過來的沙土堆成了一串小丘。在沼澤裡抓青蛙,乘著光滑的木製雪橇從沙丘斜坡上滑行下來,是夏天裡孩子們的主要活動。一般是早上抓青蛙,晚上滑雪橇,要等到太陽下山沙丘變涼才能去玩。雖說四季都在颳風,沙丘卻屹立不動,主要是因為它的頂上覆蓋著薄薄的青草,還有一個原因是幾年前我偶然發現的,是那些木頭桁架。一些塌圮房屋的殘骸被沙丘覆蓋著,那些房屋的歷史可追溯到西部省份被兼併和這個要塞建立之前。我的愛好之一是挖掘廢墟遺址。如果沒有灌溉設施的修復工作要做,我就會判罰那些輕罪案犯去沙丘那兒挖掘幾天;受罰計程車兵們也被派到這兒來幹活;我對這事有很高的興致,甚至曾不惜自掏腰包來支付臨時工的工錢。但這份工作並不受到別人的歡迎,因為挖掘必須是在烈日底下,或是無遮無擋地置身像刀子一般凜冽的寒風裡,而且到處是飛舞的沙子。他們幹這活時三心兩意,並沒有和我一樣的興致(在他們看來這是異想天開、怪誕至極),因為進展太慢,挖開的沙子又流了回去。但在做這事情的幾年裡,我還是成功地掘到一些碩大房屋底部的一些構件。最近一次發掘出來的東西就立在那兒,從城牆那邊看,像是荒地裡的一艘失事船。就房子本身而言,像是一座公共建築或是廟宇,我曾修復了它的一根沉重、彎曲的楊木過樑,上面鏤刻著設計精巧的交織在一起跳躍的魚兒。現在這根過樑就懸掛在我的壁爐上方。沙層最底下埋著一隻皺巴巴的袋子,那袋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