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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的食物不會誘使他們再回到這兒來。我不想在我的手裡滋養出乞討的一族。
幾天下來,人們對這些捕魚人的看法拐了個彎兒,那是因為他們那些讓人聽不懂的含糊不清的語言、他們碩健的胃口、他們像動物一樣沒羞沒恥的舉止、他們動不動就亂髮一通的脾氣。士兵們倚在門道里觀望他們,對他們嚷嚷些他們不懂的下流話,大笑著。經常有些孩子跑去把臉擠在大門的柵欄上看他們。我從自己的窗子裡往下觀望,他們看不見玻璃後面的我。
後來,所有的事情都使我們失去了對他們的同情心:骯髒、燻臭,還有他們爭吵的喧譁聲和咳嗽聲也越來越大。還發生了一樁醜事:當時一個士兵把他們中的一個女人拖進門裡去,也許只是鬧著玩的(誰知道呢),他們就向那士兵大扔石頭。一種流言開始在鎮上傳播,說這幫人都是有病的,會把疾病傳染給鎮上的人。儘管我已經叫他們在院子角落裡挖了一個坑把便溺處理掉,但廚房裡的人還是嫌他們髒,不肯把器具交給他們,分發食物時就丟在過道那兒,好像他們真是什麼動物似的。士兵們鎖上了軍營的大門,孩子們不能再跑過來了。有天晚上,有人把一隻死貓擱在牆上引起了一陣騷亂。在長長的炎熱的白天裡,這幫人就在空曠的院子裡閒逛。那個小娃娃哭了又咳,咳了又哭,鬧得我只好逃避到離院子最遠的一個角落的房間裡去躲著。我氣憤之下便給第三局寫信,那是帝國的一個晝夜連軸轉的機構,指責它派出瞭如此不能勝任的辦事人員。“為什麼你們不能派一個有邊境工作經驗的人來調查邊境的動亂事件呢?”我這樣寫道。可是馬上又明智地撕掉了。我真想知道,如果我在某個萬籟俱靜的夜裡把門鎖開啟,這些捕魚人是不是會逃走?但我什麼也沒做。後來有一天,我留意到那小娃娃沒有哭聲了。從窗子裡望出去,哪兒都看不到那小傢伙。我派了一個衛兵去了解一下是怎麼回事,這才發現母親衣服裡的那具小屍體。我們不得不把小孩屍體從她那裡拉走,她沒有反抗。事後她一整天獨自掩面而泣,蹲在那裡,沒有吃飯。她的同胞似乎都避著她。我們把她的孩子帶走去埋掉,是不是違反了他們的什麼風俗習慣?
我詛咒所有喬爾上校帶給我的麻煩,還有那些讓我蒙羞的事。
第一章第一章(5)
一天半夜裡,他回來了。從堞牆那裡傳來的軍號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軍營禮堂後面一下子爆出軍人擺弄武器的喧囂聲。我的頭都大起來了,慢慢地穿起了衣服,當我晃晃悠悠地出現在廣場上時,隊伍正開進大門裡,一些人騎馬,一些人牽引著他們的輜重。人群圍觀著隊伍時我靠後站著,大家摸著他們、擁抱著一個個士兵,興奮地大笑著(“全都平安無事!”有人在叫著),一直走到隊伍中央,我才看到了一幅令人心驚膽戰的景象:那輛黑色的馬車後面,一大隊拖拉著腳步的囚犯,一個個被繩索拴著脖子,銀色的月光下是他們披著羊皮外套的模糊身影,末尾是殿後計程車兵,拉著大車和馱滿東西的馬匹。越來越多的人跑過來了,有人手裡舉著燃燒的火把,牽過吱嘎作響的輜重,我連忙轉身向上校走去,向他祝賀勝利歸來,然後就推開人群回到自己屋子去了。在這一刻,我這才發現自己選擇的這個居所的弊端,與其說這是一處有天竺葵映入窗欞的迷人的小別墅,天然適合非軍事行政長官居住,倒不如說是一個位於儲藏室和廚房上面的嘈雜場所,作為軍事指揮部這地方倒是更像回事兒———我們已經有多年沒把這樓房派作這般用場了。我想把自己的耳朵關起來不聽下面院子裡傳來的噪聲,那地方看起來現在已經成了永久性的囚犯關押處了。我感到自己老態龍鍾、疲憊不堪,只想睡覺。可是現在不管我什麼時候睡著都會被吵醒過來。睡眠已經不再是一種疲勞治療浴、體力的復原劑了,它只是一種對現實的遺忘、一種夜晚的臨時死亡。我覺得住在這套房間裡對自己極為不利,而且還不止是失眠的感覺。如果我住在鎮上最安靜的街上的行政長官別墅裡,週一至週二主持一下法庭的開庭,每天早晨出去打獵,晚上讀些古典名著,對那些自命不凡的警察的所作所為聽而不聞,如果我決心在這倒黴的時候騎馬外出,聽憑自己的意願行事,那我就可能不會活成這個樣子:就像被一股海底逆流緊緊裹挾住,不想掙扎,停止遊動,面對遼闊的大海和死亡聽天由命。當然,我知道自己的不安是由一些偶然事件引起的,是因為那個在我窗底下天天哭泣,但某一天卻不再哭泣的小孩子,這些事情、這種對死亡的深深冷漠給我帶來無比的羞愧。我本不該那天晚上舉著燈到穀倉那邊的小屋裡去。但從另一方面看,我也別無選擇,一旦拿起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