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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起手臂指指天空。她轉過身,帽子下面的臉部裹在黑色的披肩裡,連眼睛也裹得嚴嚴實實。“帳篷給颳走了!”我又喊道。她點點頭。
五個小時後我們全都蜷縮在壘起來的柴禾和馬匹後面,風還在用冰、雪、雨、塵土和砂礫抽打我們。寒冷一直鑽進骨頭裡。馬匹對著風的那一側全都凍上了一層冰。人和馬擠在一塊兒,互相取暖,咬牙忍受著。
到中午時分,風突然停住了,就像哪兒的一扇房門突然關上了似的。到底是不習慣這樣的安靜,我們的耳朵仍在嗡嗡作響。我們應該活動一下麻木的手腳、把身上撣掃一下,給馬套上鞍韉,做些事情能讓我們血管裡的血液流動起來,可是這會兒我們只想躺在這個小窩裡再歇上一會。這是不祥的昏睡症狀!我的喉嚨裡發出一聲粗嘎的叫聲:“快!大家夥兒!我們得給馬套上鞍子。”
幾個鼓起的沙包,那就是被刮散的行李,都埋裡邊呢。我們順著風向搜尋被颳走的帳篷,但哪兒都找不到它的蹤影。隨後幫著東歪西倒的馬匹站起來,把行李扔到馬背上。可是,這場大風暴給我們帶來的寒冷和接下來的酷寒相比簡直不算什麼,後來遇到的冷就像是把我們裝進了一個冰棺材。我們的呼吸很快就成了霧淞,兩隻腳在靴子裡直哆嗦。剛一瘸一拐地走了三步,前頭那匹馬後蹄一屈趴倒了。我們把馬背上的柴禾卸下,用槓棒撬動馬蹄,用鞭子抽打逼它站起來。我詛咒著自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詛咒自己安排的這趟倒黴透頂的旅行——在一個變化莫測險象不斷的季節裡、跟著一個找不準方向的嚮導。
第三章第三章(4)
第十天:天氣轉暖、雲層變薄、風也小些了。我們步履艱難地走過一片開闊地,這時嚮導興奮地指著遠處叫喊起來。“山!”我這麼想著,脈搏一下加快了。但他望見的不是山,他指的是人,騎在馬上的人:他們正是野蠻人!我轉向女孩,她疲憊嗒喪地騎在一匹我牽著的馬上。“我們馬上就要到了,”我說,“前面那些是什麼人,我們很快就能知道。”幾天來就這一會兒我突然有了如釋重負的感覺。我走向前去,加快腳步,帶著我們這夥人朝著遠處三個小小的人影走去。
我們朝著他們那個方向行進了半小時以後才發現彼此的距離並沒有拉近。我們在動,他們也在動。“他們不理會我們。”我打算點起火來。但我一吩咐停下,對方那三個人好像也停住了。我們再往前,他們又動了起來。“他們是在模仿我們的樣子嗎?還是光線造成的幻覺?”我躊躕著。我們沒法縮短距離。我們跟了他們多長時間呢?或許他們會認為我們在跟蹤他們?
“停下,沒有必要這樣追著他們跑,”我對我們的人說,“不妨試試,他們是不是願意跟我們當中的一個單獨見面。”我騎上女孩的馬朝那些陌生人的方向過去。有一會兒工夫,他們似乎停在那裡,觀望等待著。接著他們又開始向後退去,隱入了揚塵和霧靄之中,那邊只有閃閃爍爍的微光。我拼命摧馬向前,但我的馬已虛弱不堪,幾乎拖不動腳步。我只好放棄追趕,下了馬等著我的人趕上來會合。
為了儲存馬的體力,我們把每日的行程縮短了。我們用了一個下午穿越一片硬實的平川,只走了六英里路,在我們宿營之前那三個騎馬的人一直在前面徘徊,不遠不近正好在視線之內。馬匹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去啃齧那些乾枯發黃的亂草。而後就被拴在帳篷邊上。夜幕降臨,星星閃現在霧濛濛的天穹。我們斜倚在篝火旁取暖,舒展著累得發酸的手腳,不想回到剩下的那頂惟一的帳篷裡去。看著北面,我敢說可以望得見那邊的篝火在一閃一閃,可是當我想指給另外幾個看時,那邊又復歸一片茫茫夜色。
那三個人自願睡在外頭,輪流警戒。我很感動。“過一兩天再說吧,”我說,“等天氣變暖一些再說。”我們只是斷斷續續地睡覺,四個身子擠在只能容下兩個人的帳篷裡,女孩自覺地睡在最外邊。
天還沒破曉時我就起來了,向北面眺望。淡紅色漸而轉為淡紫色的朝陽又漸漸發出金色的光芒,遠處輪廓模糊的人影漸漸清晰起來,不是三個人,而是有八個、十個,也許是十二個人。
我用杆子和一件亞麻襯衫做了一面白旗,騎上馬向遠處的陌生人靠過去。風停下來了,天氣轉為晴朗,我策馬前行還一邊數著:十二個小小的身形聚在一座山丘旁邊,遠處最模糊的地方隱約襯出藍幽幽的群山。我看到那些人在蠕動。他們排成一個縱列,像螞蟻似的爬上山丘。爬到頂上他們停了下來。一陣旋起的揚塵遮蔽了他們的身形,過了一陣,他們又出現了:十二個騎馬的人出現在天際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