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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喝道:“你這小淫婦兒,專一毀僧謗佛。”那和尚得了佈施,頂著三尊佛揚長而去了。小玉道:“奶奶還嗔我罵他,你看這賊禿,臨去還看了我一眼才去了。”有詩單道月娘修善施僧好處:
守寡看經歲月深,私邪空色久違心。奴身好似天邊月,不許浮雲半點侵。
月娘眾人正在門首說話,忽見薛嫂兒提著花箱兒,從街上過來。見月娘眾人道了萬福。月娘問:“你往那裡去來?怎的影跡兒也不來我這裡走走?”薛嫂兒道:“不知我終日窮忙的是些甚麼。這兩日,大街上掌刑張二老爹家,與他兒子和北邊徐公公家做親,娶了他侄女兒,也是我和文嫂兒說的親事。昨日三朝,擺大酒席,忙的連守備府裡咱家小大姐那裡叫我,也沒去,不知怎麼惱我哩。”月娘問道:“你如今往那裡去?”薛嫂道:“我有樁事,敬來和你老人家說來。”月娘道:“你有話進來說。”一面讓薛嫂兒到後邊上房裡坐下,吃了茶。薛嫂道:“你老人家還不知道,你陳親家從去年在東京得病沒了,親家母叫了姐夫去,搬取老小靈柩。從正月來家,已是念經傳送,墳上安葬畢。我聽說你老人家這邊知道,怎不去燒張紙兒,探望探望。”月娘道:“你不來說,俺怎得曉的,又無人打聽。倒只知道潘家的吃他小叔兒殺了,和王婆子都埋在一處,卻不知如今怎樣了。”薛嫂兒道:“自古生有地兒死有處。五娘他老人家,不因那些事出去了,卻不好來。平日不守本分,幹出醜事來,出去了,若在咱家裡,他小叔兒怎得殺了他?還是冤有頭,債有主。倒還虧了咱家小大姐春梅,越不過娘兒們情場,差人買了口棺材,領了他屍首,葬埋了。不然只顧暴露著,又拿不著小叔子,誰去管他?”孫雪娥在旁說:“春梅在守備府中多少時兒,就這等大了?手裡拿出銀子,替他買棺材埋葬,那守備也不嗔,當他甚麼人?”薛嫂道:“耶嚛,你還不知,守備好不喜他,每日只在他房裡歇臥,說一句依十句,一娶了他,見他生的好模樣兒,乖覺伶俐,就與他西廂房三間房住,撥了個使女伏侍他。老爺一連在他房裡歇了三夜,替他裁四季衣服,上頭。三日吃酒,賞了我一兩銀子,一匹段子。他大奶奶五十歲,雙目不明,吃長齋,不管事。東廂孫二孃生了小姐,雖故當家,撾著個孩子。如今大小庫房鑰匙,倒都是他拿著,守備好不聽他說話哩。且說銀子,手裡拿不出來?”幾句說的月娘、雪娥都不言語。坐了一回,薛嫂起身。月娘分付:“你明日來,我這裡備一張祭桌,一匹尺頭,一分冥紙,你來送大姐與他公公燒紙去。”薛嫂兒道:“你老人家不去?”月娘道:“你只說我心中不好,改日望親家去罷。”那薛嫂約定:“你教大姐收拾下等著我。飯罷時候我來。”月娘道:“你如今到那裡去?守備府中不去也罷。”薛嫂道:“不去,就惹他怪死了。他使小伴當叫了我好幾遍了。”月娘道:“他叫你做甚麼?”薛嫂道:“奶奶,你不知。他如今有了四五個月身孕了,老爺好不喜歡,叫了我去,已定賞我。”提著花箱,作辭去了。雪娥便說:“老淫婦說的沒個行款也!他賣與守備多少時,就有了半肚孩子,那守備身邊少說也有幾房頭,莫就興起他來,這等大道?”月娘道:“他還有正景大奶奶,房裡還有一個生小姐的娘子兒哩。”雪娥道:“可又來!到底還是媒人嘴,一尺水十丈波的。”不因今日雪娥說話,正是:從天降下鉤和線,就地引來是非來。有詩為證:
曾記當年侍主旁,誰知今日變風光。世間萬事皆前定,莫笑浮生空自忙。
第八十九回 清明節寡婦上新墳 永福寺夫人逢故主
詞曰:
佳人命薄,嘆豔代紅粉,幾多黃土。豈是老天渾不管,好惡隨人自取?
既賦嬌容,又全慧性,卻遣輕歸去。不平如此,問天天更不語。
可惜國色天香,隨時飛謝,埋沒今如許。借問繁華何處在?
多少樓臺歌舞,紫陌春遊,綠窗晚秀,姐妹嬌眉嫵。人生失意,從來無問今古。
右調《翠樓吟》
話說月娘次日備了一張桌,並冥紙尺頭之類,大姐身穿孝服,坐轎子,先叫薛嫂押祭禮,到陳宅來。只見陳敬濟正在門首站立,便問:“是那裡的?”薛嫂道了萬福,說:“姐夫,你休推不知。你丈母家來與你爹燒紙,送大姐來了。”敬濟便道:“我雞巴肏的才是丈母!正月十六貼門神——來遲了半個月。人也入了土,才來上祭。”薛嫂道:“好姐夫,你丈母說,寡婦家沒腳蟹,不知親家靈柩來家,遲了一步,休怪。”正說著,只見大姐轎子落在門首。敬濟問:“是誰?”薛嫂道:“再有誰?你丈母心內不好,